“坊間都傳顧氏滿門一夜之間葬身火場,是天譴,實際上是玄鶴司趁夜放火燒了顧府,屠了顧氏滿門。”
納蘭栩面上不動聲色,但桌下那隻搭在膝上的手卻是捏緊了。
抿了口茶水潤嗓子,杜心月又接着道:“雖然明面上顧氏死絕了,但其實還有三個活口幸存,這其中就包括顧家唯一的孩子。”
“呵,也隻是活着罷了。”納蘭栩有些感慨,語氣冷淡。
“對了,納蘭公子不知道吧?”杜心月靠在了窗楞上,幽幽道,“納蘭老先生辭官前在錦城也是有好友的,那位大人還去喝了納蘭小姐的滿月酒。”
說罷,杜心月将風吹亂的碎發别到耳後,狐狸似的美目微勾。
“所以納蘭老先生是沒有這麼大的兒子的,納蘭公子,你這個身份可經不起細品啊。”
“的确,家父并非我的生父,而是養父。”納蘭栩聽到這裡倒是心裡有底了,說了這麼多也隻是杜心月對諸多事情的綜合猜測,而沒有切實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就是顧栩,“他老人家心善,收養了身為孤兒的我。”
杜心月撇嘴,心說這是還不打算認呢,咬死了是個普通養子,就認定她拿不出實錘呗。
“這樣啊,不重要。”杜心月擡手吹了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塵,塗了寇丹的指甲紅豔豔的,給她平添了一抹媚色,“我來就是想和納蘭公子聊一聊合作。”
“哦?不知杜小姐要與我合作什麼?”納蘭栩來了興緻,饒有興味地盯着那小狐狸一樣的少女。
“大皇子送的馬傷了皇上,這事兒納蘭公子早就料到了吧?現在在那幾位眼裡,你可是搶手的香饽饽。”杜心月換了個姿勢,單手支在桌上撐着半邊臉頰,慵懶異常,“納蘭公子是聰明人,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吧?”
“無非是要我選邊站。”納蘭栩放下茶杯道,“以杜小姐和三皇子的關系,莫非,杜小姐是來替三皇子當說客的?”
“皇上至今都未立儲君,不到最後塵埃落定的那一刻,一切皆有可能,我要做的就是确保我想要的那個人坐上那個位置。而我,需要一個足夠聰明的盟友。”
君山銀針的茶香在熱水的熏蒸下彌散開來,納蘭栩眼眸微阖,輕嗅那清雅茶香。
“杜小姐太擡舉我了。”
杜心月伸出羊脂玉般細膩柔軟的素手,食指點着杯沿緩緩将自己的空茶杯推至納蘭栩面前。
“我相信納蘭公子不會讓我失望的,當然,既然是合作,你要查的舊案我會幫忙。”杜心月捏着帕子點了點唇角,“作為合作的誠意,這個消息就送給納蘭公子好了。”
“十五年前顧府大火還有兩名家仆幸免于難,皆是女子,将其他人的屍身與顧府仆役對照來看,應當是一老一少。”
納蘭栩沉吟片刻,擡眸,摩挲着茶杯問道:“杜小姐看好的是哪一位?”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納蘭公子答應了?”杜心月莞爾,“不急,時候到了我自然會給你引見。”
納蘭栩盯着少女狐狸眼中狡黠的暗芒,笑了。
“竟然不是三皇子麼?”
杜心月淡淡一笑,起身道:“納蘭公子,初到錦城鋒芒不可太盛,左右逢迎時間長了反而引衆怒,必要時背靠大樹好乘涼,合作愉快,我的盟友。”
說着,杜心月拿起帷帽微一福身便往樓梯走去,繡鞋踏上樓梯,隻聽輕輕的腳步聲,那少女弱柳扶風般的身影漸漸消失。
不多時,就聽樓梯口一道清脆的女聲,音量剛好夠二層的納蘭栩聽見:“今日茶錢算我的,公子随意。”
執起茶杯一飲而盡,茶水已經半涼,在寒涼的深冬格外醒神,納蘭栩轉頭看向窗外,一個杏黃色戴着帷帽的纖細身影慢慢遠去。
“這皇城,果真是混進了一個蘇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