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真的是——哎。”
做完筆錄的幾人坐在居酒屋的角落,面前的壽喜鍋蒸騰着袅袅白氣,新端上來的燒鳥泛着誘人的油光,可這些對于他們幾個來說确實味同嚼蠟。
大野雅子泣血的控訴仍萦繞在耳畔,優子死水般的瞳孔似乎就在眼前。
玻璃杯碰撞的木桌的聲音打破這片寂靜,路德維希的聲音夾雜着些許苦澀,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啤酒杯壁,“我是不是該像《東風快車謀殺案》那樣,讓真相永遠沉睡?”
“揭露出最後赤裸裸的真相,用推理将她們逼上了絕路,我......”
這是他首次直面法治社會的重量。
在戰火紛飛的故土,法律隻不過是彈殼下的虛妄,而考場世界更是将殺戮與殘忍作為生存的主旋律。
眼前閃過開學典禮上的櫻花勳章,虛幻的光刺得他眼眶生疼。
[這就是你賭上靈魂換來的正義嗎?]他心裡有個聲音低低地說。
持劍者與劊子手的倒影在酒杯中交融,最終在渾濁的酒液裡融成相同的輪廓。
“不能這樣說,路德維希同學。”
“我們是警察,不是推理小說中的偵探。”降谷零仰頭飲盡杯中酒液,喉結滾動,說出的話也帶了幾分苦澀,“當我們站在櫻花下宣誓時,就注定要成為照亮黑暗的一束光——即便那光會灼燒哭泣的靈魂。”
“我們能做的隻有快一點,再快一點,在造成更大悲劇前抓到兇手。”
“或者你可以想想,你成為警察的理由是什麼呢?”
萩原研二悄然按下松田陣平躁動的手腕。居酒屋的暖光照在年輕警校生緊繃的下颌線上,一半暖光一半陰影,就像是将他切割成黑白的兩面。
路德維希緊握着冰涼的酒杯,水珠沿着杯壁滲入掌心。
關于加入警校的理由......這的确是個問題。
在故鄉戰火紛飛的日子裡,警徽不過是廢墟下掩埋的鐵片。他親眼見過法庭在炮彈中化為灰燼,也見過代表正義的警察與政客、□□勾結成為權勢财富的走狗。
進入血腥的無限流考場後,所謂的警察更像是個黑色笑話。那裡隻有弱肉強食的法制,要是将其比作這個世界的動漫,充其量不過是在最後姗姗來遲的小醜罷了。
在喪屍橫行的校園、在鬼怪肆虐的異時空,從沒有警察來給那些所謂的反派一槍,有的隻是他用沾滿血污的雙手不斷向前走,隻為找到考場的題眼,給血腥的試卷一個更為荒誕的結局。
當這次系統強塞給他警校生的身份時,他隻将這當作又是一場荒誕的扮演遊戲,就如同之前考場上的老師、學生、校工一樣。
但他的嗤笑突的頓住,記憶猝然閃回硝煙彌漫的小巷。
那個緊攥着他的衣角讨要黑面包的男孩身影浮現在眼前——帶着凍瘡的小手緊緊攥着他随手扔下的半塊黑面包,赤足陷在積雪裡,青紫色的腫的晃眼。
“大概是為了......”路德維希望着酒杯中模糊的倒影聲音緩緩落地。
“創造......孩子不會哭泣的世界吧。”
“創造一個孩子不會哭泣的世界嗎?好偉大的理由。”萩原研二挑眉舉起啤酒杯自顧自與路德維希幹杯,露出狡黠的微笑,“可比某個揚言要暴走警視總監的家夥高尚太多了。”
松田陣平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雞肉串:“哈?那總比某人害怕事業才當警察要靠譜吧!”
爆笑聲震得酒杯裡液體晃動,降谷零揉着笑痛的腹肌指向松田陣平,眼角還殘留着笑哭淚痕:“至少我的目标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