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走後,花青介對着山路注視良久,終于邁步踏上石階,一邊猶豫一邊踏。
而沒走多久,便止步了。
她覺察到淡淡的異常的氣息,且越往上越濃。
“妖氣?”
又不太像妖氣。
前上方的石階路還很長,想了半天,心道:算了吧,指不定有什麼危險呢。現在的我連隻雞都縛不住,豈能因生人的一面之詞便信以為真拿性命開玩笑?就算為真,又能渡我什麼?讓他死而複生麼?世間怎麼可能有萬能的神?我在幻想什麼呢……我不能死,承,我還要替你活着……
殊不知如果她後來能知道,這一退若成,她将抱憾終生。
她收回自己踏上台階的最後一腳,轉了身。
“姑娘。”
她原路返回沒幾步,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從後面叫住她,沒有很大聲,溫煦而平和。
淡淡的人的氣息尾随聲音而現。
憑空出現的人!
回過頭,男人筆直地站在高了她幾階的石階上,衣冠楚楚,英姿飒爽。他比神仙還像神仙,而又不似那些天人現身總要以雲霧什麼的來裝飾,甚至未散布出任何的靈氣。
正是之前提到的司儀。
待花青介整個人原地轉回去正對他,司儀又道:“來都來了,為何半道要走呢?”
“你是誰?”花青介心生警惕,雖然對着對方難以警惕起來,“山神?”
司儀對這稱謂有些意外,思量了一下,保持着微笑,“我想,你所說的‘山神’應該是指她。”
“她(他)是誰?”
司儀答非所問:“随我上山去吧,我家……主子,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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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青介見到了止淵,坐在高高的座椅上的女人,跟先前在石階上見到的男子一樣,令她探查不到任何異樣的氣息。而她進來之前,城外的那些大怪,皆令她不敢探查。
“你就是山神?”花青介開口。
座上女人目中帶疑,仿佛頭一回聽到,“山、神?”
花青介:“為山下百姓消災減禍,可是你所為?”
止淵又想了一下,“哦,多久的事了。算是我也不算是我,我讓阿景(指司儀)他們去辦的。”
那便是她了。
花青介道:“山下百姓世代信奉山神,你竟不知?”
是她毫不在意,還是‘山神’一稱微小得不配讓她知曉?
止淵說:“是麼?我很久沒有出去過了,對那邊的事不太清楚,請見諒。”
那邊?
進來時花青介就猜到這地方不可能建立在仙山之上,因為這地方要麼“真實”存在要麼是一種虛幻空間,而凡間根本容不得如此高深的空間。它與仙山應該相隔很遠,甚至可能在傳說中的“世外”。
但有一點可以确定,這個地方和仙山之間是以某種獨特的通道相連着的。
“你……出不去嗎?”花青介想到城外包圍着的堅固渾厚的結界。
進來這座空城,從見到座椅上的女人開始,她心生的一種同病相憐之感一直在變濃——
她是一個人,她也是一個人。
在空城中孤獨的女人淺淺一笑,“世上就沒有能夠關住我的地方,也沒有我去不到的地方。”
花青介問:“那為何不出去?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四壁之中,不會感到寂寞嗎?”
接下來的回答讓花青介好似了解到了這個女人孤獨的與衆不同之處:“就是什麼地方都去過了,什麼事都幹過了,什麼人都有見過了,實在閑來無事,才等死似的待着。”歎了口氣,“可惜呀,死不了。”
止淵說的話和她說話時的樣子讓花青介品味了很久。
“你是神仙嗎?不同于天族的神?”花青介又問。她見過天宮、見過天帝,都遠不及今日所見的風采令人震撼。
難道真是人界之外的神界,連天族都不敢嘗試去觊觎的世界?
止淵回答:“不是。我讨厭神,對假神(指天族)印象也不好。”
“巧了,我也讨厭。”花青介道,“那你是……妖魔鬼怪?總不能是凡人。”
止淵說:“當過凡人,做過鬼,也曾一念成魔。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算個什麼東西。”
“……”是強者就對了。
花青介随後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止淵:“虛空。”
花青介:“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