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什麼都不是。

止淵沒想多久，說大概是因為變換得太過頻繁了，一會兒神，一會兒魔，一會兒又是神或者鬼，一會兒凡或者别的什麼。最終再變不出花樣，就變成了如今這樣子。

他聽到了什麼……

“你到底，死過多少次？”

“記不清了，沒數過。”

“……”

世上誰會不停地遭遇劫難而一次次地死亡又死亡呢？說的清的隻能是……自我了斷。

死不成，一次又一次地自盡求死都死不成，最後意識到沒有用，不得已選擇了麻木……

所以她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死軀呢。

怪不得她說，是詛咒。

别人羨慕不來的對她來說，是煉獄。

真正求死不能的絕望，依步森難以觸及，但隻是知道一下它的存在便已大為震撼。

“世間難道已沒有一樣值得白尊留戀的東西了嗎？”

“有什麼，”止淵沉沉地吸入一口氣，再呼出來，良久才續，“我留戀盡頭，世間卻沒我的份。”

此刻瞧該女子，怎麼瞧怎麼悲涼，怎麼看怎麼孤單。

孤單……

依步森突然想到什麼，心中掂量過後問道：“白尊屢就他人情……自身可曾，亦或者依舊，深陷其中？”

猝不及防的轉折。

女子眼中點燃的一絲警惕證實了他猜想。

“你想說什麼？”

依步森續道：“白尊過活至今，心中就沒有牽挂的人和放不下的情？吾可聽說神界之主神皇幕淩天對你……”

止淵：“再說下去，你便出不去了。”

用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狠的話。

依步森一怔，不說了，随後輕笑一聲，說句：“果然。”

止淵說：“你真不會聊天。”

“是白尊不想聊罷了。”依步森意識到自己确實話多，怕賴久了遭人煩，想想于是後退一步，扶手作揖，“今日我等收獲頗豐，此行定銘記在心。打擾了，白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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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這時止淵叫住他，“有件事還沒告訴你。”

“嗯？”

“在你之前，她來過。”

“她？黛墨？”依步森一驚，“她怎會……”

止淵說：“來找你的，找一個她自認已不存在的人。”

依步森問：“發生了什麼？”

“她進了虛空，一見到我就拿劍指着我說，‘還他命來’。”

“……你把她怎樣了？”依步森擔心道。

當時止淵難得在城外閑逛，要不是她開口維護，怨氣沖天的來者非被欺負不可。

黛墨哭着怨止淵。

止淵說，分明是他欲殺我在先，敵不過反而怪我了？你身上充滿殺伐之氣，你的仁慈又比我多多少，來跟我較真仇恨？

她說，你殺了他是事實，你我是仇人。

止淵：“她恨我，而即便如此她考慮過後還是求我幫她，雖然求人不似求人。我告訴她，人已經沒了，縱使我有開天辟地的本事也辦不到。她便走了。”

“……都怨我。”依步森說。

可不是怨你麼。

“止淵，今日一遭，我們可算友？”稱謂變了，此言似乎草率，又似乎順理成章。

止淵不明其意地露出疑惑的目光。

對方不待她回答，繼而道：“吾希望，你和她也能是友。吾會再來的。”

“慢着。”

依步森笑着打趣：“白尊一再挽留，難不成舍不得本王走？”

要不是因為不放心，止淵現在就說滾蛋。

止淵道：“秘密，還是不說出去為好。”

依步森心知肚明她指的什麼。

依步森一笑，“可惜了，原本打算同神皇見上一面，搭一搭……不，修一修橋，也算報答白尊的恩情。”

“你掂量清楚是不是報答。”

“好吧，吾保密……對了，還有郁景郁司儀，”依步森真的很會打擊止淵，定是對舊仇的報複！“唉，吾都不知道該如何答謝他了。”

止淵直觀地表達出不友好：“不知道就趕緊滾。”

“讓吾說完嘛，還有蓬萊，吾是不是沒可能再見着？”

“你可以試試。”

“看來是不行。”去極海不是鬧着玩的，“雖不知緣由，但蓬萊救命之恩吾記下了。若白尊有機會，煩請代吾謝過，感激不盡。”

“你真的是大魔王依步森麼？”

“吾，亦是浩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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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紅日下，前路漫漫，駿馬，伊人。

女子理理馬鞍，正欲上馬，後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轉過去，是認識的人。

“是你。”

男子問感動麼，我追你追到這來了。

女子目中黯淡無光，心中隻剩無盡凄涼。

“你去哪呢？”

“流浪。”她答，“他說得對，像我們這種一生停留在戰火之下的人，眼界太狹隘，隻容戰火。我想去外界，哪都去看一看，若有朝一日……相聚，好給他講講大千世界。”

“他應該看過了，隻是帶不上你。”

她卻說：“那我更要去了，他看過的，我也要看。”

“一個人，會不會孤單了些？”

“我好像從來都是一個人。”

“……之前可能是，以後一定不是了。”

女子卻未理會。她攀住馬鞍正欲上馬，不料被一隻大手輕輕抓住，耳邊是另一個聲音。

“小丫頭，莫再跑了，本王怕追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