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肅……”
“青……塵……”
絕望讓難以置信都顯得無力。
在場的大抵是慕青塵之名而來,且其中不乏青塵的仰慕者與受惠者。
“噔——”
長肅被蒼白的手撥動,指間的漫不經心不如說是乏力,琴弦受驚一般顫抖起來,依序一根又一根。旋律簡陋但琴音強而有力,深沉而悠然地蕩漾在整座宴殿内,仿若穿透牆壁、穿透人軀。弦絲在跳躍,而仿佛撥動的,是人心。
曾經,這琴音是多麼讓人迷醉和敬仰,如今卻像痛苦的亂鳴,似哀号,似哭訴,似審判。
撥完最後一根弦,那隻手又回到剛才的起始端,但并不是彈,而是将手指緊緊勾住弦,突然用力扯。
“梆——”
弦斷了,崩開的弦絲頹靡地垂落。
這便當真像魔音,攝人心魂。
随即四指并用,勾住弦,用力再扯斷四根,聲音洪亮而尖銳。
“梆——”
手指見了紅,再扯,紅染上了弦,染上了琴身,飛濺,染上了她。
扯斷,扯斷,都扯斷!
她冷靜卻又粗暴的動作,狂妄卻又孤獨的宣洩。
觀衆裡有人崩潰地跪下來,人群中有哭聲傳出。
長肅的所有琴弦,被它主人,以血為代價,硬生生地拔斷了。最後主人連它殘軀都不放過,兩手托起高高舉過頭頂,然後奮力丢開,一葉墨飛竄出去,在半空将長肅橫穿而過。
“啪!!”
琴身墜落到地上時四分五裂、面目全非,好好的寶琴,變成一堆廢渣。
從來到走,她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沉默也是一種批判。
該散席了。
從她走向殿外的那一刻起,就該散了。雖然宴還沒來得及開。
所以這宴席算不算宴席?
地上的廢琴,曾經叫長肅,離去的人,已不叫青塵。
她不知道,她走向的,是更暗的深淵……
-
噬魂域外,幕淩天本欲靠近查看,怎知,又出現另一個人,離自己還不遠。
他驚訝于對方能在他未覺察的情況下靠他那麼近。
是名女子,身形高挑,容貌俏麗。
難道是她?
不。
雖他猜到她可能會變了樣貌,但令他心頭猛然一跳的念頭剛冒出來又被即刻打消——如果是她,他不可能認不出。
下一秒,對方忽然扭頭朝他看來,他在這之前立即徹底隐住身。女子沒發現什麼,後将視線收走。
竟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吃驚不小,但未貿然去探查,因為很可能被發現。
女子目标明确,向噬魂域邊緣逼近,但她逗留得比較久。
幕淩天藏在暗處,一刻不放地觀察。
……
止淵卧坐在椅子上,手抵在扶手閉着眼睛,沒有動靜,沒有聲響。就好像她同樣是冷壁寒桓中的一員。
每天都是這樣,一座城,一張座椅,一個人。
思緒不自覺在過往裡遊走,煩了,深呼吸一口氣,将腦中畫面肅清。平靜下來時,才逐漸感到不對勁。
止淵睜開眼睛,竟看到了本應該待在城外的家夥們。
她看到了阿某阿某他們,也有前不久剛來的依步森和黛墨。他們閉着眼,像睡着了,在四周……飄?
她掃視周遭,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奇怪世界,不是她的虛空,沒有地面,沒有四壁,有的隻是色彩,宛如一幅抽象、模糊、絢麗多彩的水墨畫。
挺美的,止淵不禁對這樣的環境産生好感。
家夥們一個個睜開眼睛,吃驚地東張西望,發現自己在陌生的世界裡飄着的時候手舞足蹈,于是一個撞一個,但沖擊很輕。
“什麼鬼?”
“這是……哪?”
“怎麼回事?”
“我剛不是在……”
而當他們看到止淵後就不過于震驚了。
阿點劃動着四肢遊起來,感覺奇妙且愉悅,他劃到止淵身邊,“白尊姐姐,你帶我們到了啥地方啊?”
說完興奮地撲騰手腳,竄來竄去。
不借助法力也能身輕如燕、隻借點法力就能瞬息移動的體驗,家夥們還是頭一次嘗到。有的快速閃到遠遠的地方,放肆地追逐打鬧。這幫家夥從不會失掉安全感,何況有白尊在。
止淵說:“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