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
“它叫什麼,之前沒記太清。”
止淵唏噓:“人家為救你奮不顧身,你卻沒記住他名字。”
夕禾疑惑,“你這話什麼意思?”
止淵答非所問,“夕禾,你既醒了,無論斯古能不能回來,你且将阿藏領回去罷。總見他一個人發呆不說話(簡稱相思),怪可憐的。你也多個陪伴,不至于又想不開回棺材裡去。”
“呃……啊?”夕禾露出半知不解的表情。
“唉。”止淵遺憾地歎了口氣。
夕禾更關心的是青龍被吸進亂氣後情況如何,随後問:“它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看着藏海劇變成将永久遺留于後世的一片噬魂黑暗的雛形。
止淵回憶着,“跟你相似哦,被冰封住了。我想應該是當時急劇運轉的靈息快速抽走周遭熱量所緻,亂氣中央形成酷寒的中空,藏海一部分海水長久凍成寒冰,他便是被吸入時凍在了寒冰内。後來我進入虛空,才發現了他……”
夕禾:“我們,又欠你個人情啊。”
創世神開天辟地,也開出了後來的噬魂域。藏海便是噬魂域的前身。
“我們是不是闖禍了?”夕問。
“可能吧,雖然以前也闖了不少。霧影,這次打架算誰赢?”斯古道。
二人同藏海背向而行,有死裡逃生後的疲憊與輕松,亦有無意之舉釀就“大禍”的愧疚與感慨。
“算你赢,我認輸,算是報答你和你的龍救我命之恩。”
“别呀,那多不公平?”這語氣不知是否能稱作戲谑。
“公平的。”女子語中多了絲認真,“明明每次都是你占上風,最後卻都不了了之。薄海,你是不是故意讓着我?”
“誰讓着你?”
“那就是誠心愚弄我!”
“哼,女人……”
“滾,男人。”
他們攀到一座小山峰上,舉目望去,原本平整開闊的戈壁灘此刻變得支離破碎,裂隙粗犷深黑,似沒入大地深處,又遼遠無際,似延伸到了非常遙遠的地方。
“哎,想什麼?”斯古問。
“不知外面怎麼樣了……”夕說。
“能怎樣,别操心了,萬事皆有定數,我們又不知道打個架會變天。說不定,當世注定有此一劫?你我不會名留千古吧?”
“别是遺臭萬年。”
“怎麼會。”
他們這類級别的強者争峰是要昭告天下的,世人皆知二位至強約在藏海決鬥,隻因他們不按常理出牌,錯期避過衆目私戰,不然藏海外必定布滿五湖四海前來觀戰的英雄豪傑。照剛才那變天的威力,幸好是沒有引發現場大傷亡——那便不是決戰擇天地共主,得趕上滅世了。
斯古思考後說:“半年後再戰如何,真真正正地打一場。”屆時兩者的傷應該皆已養好,“你不會甘心輸給我。”
“……行。”她轉而又道,“薄海,我們暫别吧,我想一個人到别的地方走走。”
斯古聽後明顯怔愣了一下,“……為什麼?”
夕面帶疲意地說:“成天打打殺殺,有點累了。”
斯古良久未言,未置可否。
夕先走的。偕行多年的他們分開了,去的是不同的方向。
殊不知,将會多麼不同。
-
藏海生事,怎會沒有大傷亡,其可謂世界之大變故,有地方變成裂谷,有地方被海嘯吞沒,有地方淪為廢墟;有人被吞入深淵,有人家園毀于一旦,有人流血,有人哭嚎……
夕到過很多地方,看到的是自己的罪孽。
有人認出她,喊打喊殺,她沒還手。罪惡感逐漸将她壓得喘不過氣,她開始懷疑強大存在的意義。
悲涼無望中想到闊别已久的族人,她沮喪地回到了故鄉。
世界再殘酷,也總有一處名為包容的落足之所。
夕是夢族人,夢族生活在一座島上,地域或許算不得廣袤,但樂在其中。她本該是下一任島主,但她向往外面的天空,于是很早就背井離鄉闖蕩天下。
如今回來了,好在因為距離事發地遠,島并未受到波及,她歸來時族人關心的不是她在外面闖成了什麼樣子,而是關心她會停留多久。
她說:“我不想出去了。”
那就留下來吧,别走了。
斯古的境遇同夕截然相反,他四周的聲音皆在驚歎他一戰的威力——那必将空前絕後,永留青史。斯古身邊出現衆多追随者,而因夕銷聲匿迹,衆人皆認為那封王之戰是斯古獲勝。
他成為天下默認的至尊共主。但斯古卻從未親口承認自己是共主。
約定的半年後再戰,夕沒有出現,他心緒沉重地等了很多年。
你在哪呢?
再躲着你可就沒機會赢我了……
兩人天各一方,一個絕頂,一個沉淪。
借着自然之天地靈息的強大力量的變幻與推動,藏海事變的餘波僅十年即平,到二三十年世已劃分為三界,滄海桑田。
藏海當年一戰的刀劈劍舞,成就了大自然的饋贈。天地靈息恰到好處地分散均衡,混沌消彌,世人不再受亂息抑制,各得其所。世态一派欣欣向榮。
古禾創世之舉,為世人稱頌。
後來的千百年間神、魔、人三界,各自安穩,彼此逐漸疏離,互不相融。後世或忘了曾經世界、或忘了界外有界,但未忘記兩位開天地之先祖。遠古成了亦真亦假、但永垂不朽的神話……
共主是斯古,而另一位創世神身在何處?
世人傳她隐世了。
無人知曉創世神夕禾偏安于一座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