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點令業殇出乎意料的是,幕淩天的身體可納他的血引。太強……似乎成了一種不利?
幕淩天毫無察覺地從此帶上了将會改變自己一生的蠱。
起初血引隻是靜靜地沉澱在他體内,他體質異常強悍,業殇怕輕舉妄動會引人察覺,适時才敢牽血引。
血引逗留越久則業殇對寄主的操控力将越強。
業殇見過幕淩天的坐騎,一隻……不怎麼強的神獸。這是拿來當寵物的吧?和斯古的青龍比差遠了!唉,也可能今時不同往日,強獸不見了蹤影。
他又悄悄分了點血引給神獸,神獸較好控制且不易被發覺。在外人看來,神獸四處亂竄,變得貪玩了。
業殇所見的當世神界,天下割據戰亂頻發,天影門之主赤灸神尊幕淩天在衆多壓力之下為此勞神費力,謀劃統一大業。
有次不知何故,壯志淩雲不苟言笑的幕尊竟籌辦了一場舉界矚目的樂宴,帶神獸去了。業殇想着樂宴應該對幕淩天很重要,若是把樂宴毀了,多鬧幾件大事兒,沒準人急火攻心,便好控制了。
于是業殇“帶”着神獸脫離了管控,幕淩天為找神獸耗了些時。神獸擅自先行抵達樂宴地點,在附近停留。忠誠的坐騎發覺了藏在暗處對主人的威脅,居然以自噬的方式來阻止業殇,業殇強牽血引廢了好一陣子才将神獸壓制。神獸趴在地上死也不肯動彈。
這時,宴殿内走出來一個身披烏紗鬥篷的人,一個女人,步履虛浮卻平穩,身形纖細柔美,眉目清冷,周身散發一股陰沉且濃烈的戾氣。
業殇戛然愣住,想到了夕禾——他印象深刻的,夕禾在蓬萊黑霧中瀕臨入魔時的樣子。
女人看見神獸,明顯定住,停了會兒,收斂戾氣,眼裡的狠勁兒似委屈地軟下來。她曳着烏衣烏發,頂着一張蒼白的臉,來到神獸面前。
業殇通過神獸的眼睛仔細瞧她的面容,怎麼說吧,他曾以為世間再無女子入得他的眼。
女人好像身體很虛弱,一隻受傷的手沾滿血還在滴,但她面色平靜。業殇記住了她的血的腥甜氣味。
女人擡起另一隻幹淨的手摸了摸神獸的臉頰,沉沉的眸子隐隐閃動微光,業殇看到了其中的壓抑和哀傷。
她好似有很多話想說,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收回手,她走了。
目送人離去後神獸突然發狂,暴怒地想擺脫外來威脅的掌控。排斥力越來越強,要失控了,業殇沒法,一不做二不休,引蠱入腦。神獸一聲哀鳴,死了。
他後來才知,自己此舉害得那令他想起夕禾的女子被逼上絕路。
看到神獸慘死的屍體後幕淩天精神跌入低谷,業殇本着這意外之喜牽動了血引。他聽到周圍有人聲在說什麼神獸被殺、長肅被毀、斷翼……他沒在意,乘虛而入,以緻幕淩天心魔噬身,一發不可收拾。
幕淩天率軍,屠了一個族。
那族叫羽族,羽人生有羽翼,家叫羽城,羽城以一個巨大結界為基浮定于海面……業殇想到了蓬萊,他想停手的,然幕淩天心魔過強,已無力回天。
業殇臨陣棄了血引,“逃回”極地。
深深地憶起她,罪惡感倏襲,他第一次未因殺戮而燃起心中快感,耳邊仿佛有她的聲音在反複說:
業殇,為什麼殺人……
我對你很失望……
我管不了你了,走吧……
沉寂千年的古神冢爆發出異動。
……
罪行沒有因為誰的悔過而停止發生,幕淩天因滅羽之戰立起重威,四方歸順、臣服,他成為神界之主,神尊變神皇。
而他未因此高興半分。
壓制心魔後過了一陣子,幕淩天氣勢洶洶地來到古神冢,沉重的石門差點被他踹碎。
“是不是你……是你動的手腳……是不是……”
業殇自甘堕落地說出了實情。
幕淩天憤恨又絕望,嘴裡說着:“把她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一怒之下,幕淩天擊毀了死神封印,将業殇的身軀砍了。
無所謂,業殇早已沒了生還的欲望。
出奇的是,或許因為元神習慣了離體,業殇身亡而魂未滅。幕淩天将他鎖困在原處,心有不順便來暴打洩憤。業殇自成死神以來隻有他宰人的份兒,從未像這般狼狽。他苟且中在想,果真,善惡有報。
他“死”不掉。幕淩天的仇恨消不去。長此以往。
有天幕淩天洩憤,怒着怒着竟突然情緒崩潰、悲痛落淚,大概是又想起了某人,極度無望與無奈。
業殇想,當年若沒有輪回祭天的機會,斯古的餘生大抵亦會如此吧,在無盡的悔恨與悲傷中度過……他們,真的很像呢。
“輪回之術……”業殇被緊緊掐着咽喉,低啞地說出。
“……什麼?”
“斯古的……輪回之術……可以救她。”
幕淩天青筋暴起的手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