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似是僵持住了,四下是歹人制造的緊張氣氛。各大長老暫時未動,被挾持的郁景反而比他們淡定,他居然閑聊似的對身後的歹徒說:“哥們,你偷了什麼東西,弄這麼大陣仗。”
“閉嘴!”
歹徒可能想說你有沒有搞錯你現在是人質你應該怕的要死你應該拼命向别人求救才對啊!
郁景又說:“哥們,你手氣不行,這裡隻有一個人想救我。”
那人就是喊我徒兒的女子,長老中說話最不管用的。
歹徒慌了,“少他娘廢話,老子一刀下去你狗命就沒了!”
利刃壓迫皮膚,皮膚破開傷痕,見了點血,郁景感受到了疼痛。
對方說得沒錯,那一刀子下去真能要他命。異力作用才無效,刀子已經鎖在喉上了何需仙力。神尊也是血肉之軀,神力對異界人是無用的,且說仙力,對方修為直逼八品,憑他學來的那點東西哪是能敵得過的?
這時青楓站出來,“你敢動他,我讓你走不出百靈峰。”
青楓換作平日少見的神态,如同别席子弟上門挑釁那日,那是一種面對威脅時支棱起來的不屈與傲然。有點像她,像阿清。
然而卻讓歹徒就此找到一個突破口,“老子走不出去,他也得死在這兒!”
利刃劃動,壓迫加深,仿佛要從皮到肉裡,溢出的血渲染衣襟。
“嘶~”
疼了,疼痛讓人清醒。而郁景卻是清醒出了久違的、對死亡的欲望——是他之前在獸口逃生後回味時品出的,曾幾欲試上一試,如今就來了。
他快死了麼?
快死了,快死了,死了就可以……
在他緩緩阖目之際,一個惶恐的聲音叫他又重新睜開。
“郁景!”
青楓不會看不出他念頭。救人總有辦法,怕就怕在想救的人自己不想活了。
視野變回清晰,郁景從沒見過青楓如此刻一般擔憂又無奈的激動的樣子。
如果是阿清,也會這樣麼?不,他不會讓阿清如此。而此刻,他的的确确在讓一位由衷關心他的女子為他擔驚受怕。
在場的長老幾乎是沒把人質放在眼裡,有的還趁機調侃青楓:
“三妹啊三妹,你教的徒弟怎這般誤事呢?”
“你不會想為了個廢柴徒弟放走外賊吧?”
“徒弟沒了可以再收,這個,我看算了吧。”
“為兄看你好是心疼你這徒兒,難不成那些流言……”
青楓怒了,罵道:“沒本事救人就給我住口!”
長老們沒想到素來落落寡合的青楓三席會當衆發飙,她憤怒又鄙夷地将他們掃視,“我不是百靈峰的三席嗎?”指向郁景,“他不是百靈峰的弟子嗎?”
“三妹你……”
青楓:“别這麼叫我,受不起。”她在這百靈峰幾時被當作自家人?
諸位長老一時無言。
“放老子走!”歹徒将賭注押在青楓一人身上,“不然老子讓你徒弟死在你面前。”
其他人也盯住青楓,一個女人立時成了衆矢之的。
“師父。”
郁景一聲輕喚,青楓對上他的視線,卻忍不住看他頸上緊貼的利刃與滲血的傷口。流了那麼多血,他怎麼像是不會痛呢。
看着青楓為難無助的樣子,郁景不忍心,接着青楓聽到了傳到耳畔的聲音。
“師父,你聽我說,”郁景未開口,是傳音,外人聽不見,“開仙力攻擊我,用武器也可以,我身後就是敵人。”
青楓眼中流露出困惑,好像在說,開什麼玩笑。郁景冷靜地注視着她,像眼睛在說話,傳音又來。
“師父,我不會有事的。信我,聽話。”
她信的。
容不得過多猶豫,青楓一咬牙,擡手揮動法術,化出飛刃。
衆人所見,青楓三席将飛刃擲向被圍困在中央的二人,刃前首當其沖的就是郁景。
他沒有躲開,也躲不開,飛刃命中并沒入他的身體,緊接着穿過身後歹徒的身體,竟直接是将二人洞穿!然後飛刃繼續飛向後方,刺上某棵大樹才停下來,刃已帶血,是歹徒的血。
有血落到了歹徒的腳下,越來越多。歹徒的表情定格了,挾持人質的利器從手中失力脫落,其倒下時地上已成一灘血泊。
而同樣被“洞穿”的郁景卻一點事沒有,他胸前的衣料破了,但身體未受傷,那兒沒有血溢出來。
在其他人驚愕的目光下,郁景嫌棄似人的擡手撣撣剛才歹徒碰到他的地方,随後用手背簡單抹了下頸上的傷口算擦拭血漬,再然後頭都不回,離開身後的死屍,平穩地走向自家師父。
其實不用這樣的方式郁景也能脫身的,隻要他當時開了神力護住身軀,異界的利器便對他無效了。
想死,可是死了師父怎麼辦?她會自責,會難過。
世上,還有人在意他的。
“師父,我們回去吧。”
他對她笑,一隻手臂從後面輕輕地摟住她,帶她離開,回三席院。無人覺察之下,他垂在身側的手上的血迹悄悄地化沒了。
原地剩一具屍體,和一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