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尊——阿點又發作啦！”

神聖秀麗的虛空世界某處出現一片沉暗的黑霧，塵埃四起，草木凋零。

霧中央極其痛苦地捂着頭發作的阿點不是孩童模樣，而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

“好疼，疼死了……”

其将一棵連根拔起的大樹砸向自己，伴着巨響，身體将粗壯的樹幹穿透，正快速變得焦枯的樹木直接碎作一地。

接着又舉起塊堅硬的大石頭，不要命似的往頭上磕，硬物撞擊的聲響沉悶又揪心，三兩下過去石頭也碎完了。

阿點還是一個勁兒地說：“好疼，好疼啊……”

然後又找别的物體砸自己的頭。

旁邊的阿醜他們不大敢近身。那霧可毒了，饒是兇獸之軀染上也麻煩，上去不僅幫不上忙還搭上自個兒。唯一的辦法，便是喊來白尊。

止淵瞬移現身，就那樣走上去，黑霧像是自行給她開路，即刻退開并快速消散。

“阿點。”

越過一地碎物到發作的阿點跟前，同時湧去的是一股渾厚之力，纏繞上身，逼退阿點周身不受控制溢散的黑氣。

疼痛消去好些，阿點逐漸平複下來，但仍捂着頭，忍耐着劇痛。

“白尊……我的頭好疼啊，好疼啊……”

止淵舉起一隻手覆到阿點頸後，将其腦袋摁到自己肩上，安慰着說：“别怕，沒事的。”

“白尊……”

塵散了，碎石自行修複，枯萎的草木重新生長，一場插曲過後虛空又回歸往日秩序。

大夥們湊上來。

“最近怎麼回事，發作動靜一次比一次大。”

“阿點親水，受海律影響，時不時就犯頭疾，以前蘇蘇在的時候都沒這麼嚴重的，現在鬧的連封印都破了。”

“原來白尊送蘇蘇給阿點，是為治他頭疾啊，阿醜你之前還跟他搶來玩兒。”

阿醜幹咳一聲，随即說道：“蘇蘇生命力頑強沒關系的好吧，不過蘇蘇失蹤真不關我事。”

“上次見阿點真身還是在極海爬山時，怪想念的。”

“好帥，有沒有一種封印是可以不封真身的？”

阿醜不然，“我不大習慣，還是喜歡小阿點。”

同伴們鄙夷，“呵，方便你以大欺小。”

阿醜又咳一聲，“我哪有？”

“阿點這頭疾隻能壓制不能根治麼？”

“廢話，能治白尊早治了。”

白尊這時開口：“可以。”

大夥露出好奇的目光，“啊？怎麼根治？”

白尊說：“把海抽幹。”

“……”

把海抽幹，沒了海律，阿點頭疾确實能好。但這都不能用螞蟻搬大象來比喻了，趕上滅世了。

難怪白尊一直未行動。

有人出主意，那可以再送阿點一隻蘇蘇麼？

白尊說：“僅此一隻，我上哪再弄？”

“蘇蘇到底是什麼啊？”

白尊一笑，不告訴他們，“你們猜。”

他們猜不到。

-

安定下來的阿點面容透出乏力，他問止淵：“白尊，我頭疾怎麼來的？”

止淵想了想答：“與你的過去有關。”

“我的過去是什麼樣子？”

“你想恢複記憶？”

“……想。”

“記憶很痛。”

“有我頭疾痛麼？”

止淵想了想，說道：“過去你也犯頭疾，卻要我将你記憶除去。”

阿點沉默片刻。

“可我現在……想看一看過去。”

-

晴空萬裡，涼風習習。

一個身穿單薄布衣、身上髒兮兮的小男孩，光着腳在從沙灘那兒延伸過來卧于海面的一段漁民用木頭搭成的簡陋又陳舊的走廊上自娛自樂地玩水。

他趴在走廊邊，伸手臂下去，手中或是破瓶子或是爛瓦片，舀起海水，舀起來又倒掉，看着水流高高地漏下去回到海中。也會時不時更換相距不遠的不同地方，舀起海水又倒掉，反反複複，樂此不疲。

如果有魚兒願意遊到海面陪他玩，他甚至能不吃不睡待上一整天。

遠方是海平面，岸上遠處有村落，不過小男孩所在這片魚少，漁民很少會來，因此比較偏僻，海水也沒有别處髒。

小男孩玩累了坐起來歇會兒，坐在岸邊，小腳吊在外面。

他遙望遠方的海平面，世界之大納入雙目。享受這遠景的，還有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人。

止淵道：“有人淩絕頂，有人擊長空，卻也沒見過這般景色。”

阿點問：“白尊沒見過嗎？”

止淵似是歎了口氣，“見過，卻總背靠着，不去看啊……”

小男孩轉過頭，看到了來自村落的炊煙，擡腳上來站起身，視野中的海平面換作沙灘岩石與僻林，他環顧四周，像一種告别儀式。

這時，他意外發現沙灘上某個角落從沙石中冒出來的一顆頭發枯黃、一動不動的人頭。

他吓了一跳，然後在卧海的走廊上跑起來，穿過觀者的身體，跑出走廊跑上沙灘，再跑向那顆人頭。

他跪坐下來，雙手捧上人頭，那是一張面色發白緊閉雙目的女孩臉，還有熱度，小男孩急切地用手扒拉人頭下方厚厚的沙土。

怎料這時，人頭突然睜開兩隻大眼睛，還開口說話問道：“你在幹什麼？”

小男孩吓得往後縮，一屁股坐到沙土裡，隻見深深埋在沙裡的人愣愣地看着他，一點不像快死的樣子。

阿點：“我也以為她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