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乃生命之源,純淨的水系難以接納旁系,因此水系不純又強大的妖魔極其少見。
惡鬼五行并不知道鮮為陸人所知的海律,于他而言每次頭疾發作都是突如其來,毫無征兆的。
鬼老大有頭疾很多鬼都知道,發起作來比平日發威和殺人時可怕多了,鬼力一旦沒收住,整個鬼城夷為平地也隻在一夕之間。鬼宮不知修修補補過多少次,如今依舊找不到一面完好無損的牆,也許這鬼宮便是世上最破敗寒酸的王者宮殿了。
超然物外,誰說是幸還是糟呢?
“你知我有頭疾?哼,狡猾的驅魔人,原是在這等着我呢?想趁我虛弱殺我,你就算計錯了。”
五行自身溢散的黑氣對活物已能緻命,絕緣帶成了危險帶,蘇晴多日養回來的功力有了用武之地。
“痛成這樣還有功夫說話。”
“你想幹什麼,休怪我殺你!”
此時的他紅瞳霧身,可怖至極,而語中卻透出一種強忍的吃力感。
“别說話。”
她已來到癱坐在椅上的他面前,俯身抱住了他,手扶在他腦後,體内的真氣傳輸過去,将對方頭部的劇痛壓制。
“沒事的,五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頭疾發作時隻有疼痛是清晰的。原來被人擁抱的感覺,也可以那麼清晰、那麼深刻。
“蘇晴……”
當忘記疼痛,忘記仇恨,忘記彰顯強大與邪惡,剩下的隻是平凡普通,甚至弱小無助,但卻真真切切。
“是我。”
“你在幫我,你為什麼幫我?”
她想了想,“嗯……報不殺之恩?”
五行擡手摟住懷裡人,回應了那個擁抱。
“我不殺你,我留着你。”
“好。”
……
第二日待他從沉睡中清醒,說好留下的女子卻不辭而别,隻留下一隻已失去最初光澤的海螺。
去闖了驅魔司,去遊了東海,都沒找到她。
她是夢嗎?
驅魔師說她死了,和衆多同僚一起讓惡鬼五行殺死了。沒有,他沒殺他,她跟着他,他救了她收留她,帶她去鬼城,她還會治他的頭疾………
不是夢,那她去哪了呢?
阿點:“她去哪裡了?”
止淵:“九重天,鬼去不了九重天。”
“她為何去天上?”
止淵擡頭看天,仿佛看見了天雲之上的盛況。
“殺天神。”
-
枯藤老樹,古道西風。
風沾發,露沾襟。
一人行未必是流浪,仗起劍也不必走天涯。
一隻惡妖攔住了她的去路。
“好強的真氣和内力~~”
惡妖想吃掉她,長長的蠍尾足有人的手臂粗,揮起來像奪命的鞭子,含有劇毒的尾刺鋒利得能勾斷人的心弦。行路上就怕這種未知的危險耗人精力甚至奪人性命。
蘇晴本不想長耗,奈何對方鐵了心要拿下她,帶毒的家夥往往棘手,以緻她難尋機會擺脫。
幾鞭下來震得她眼冒金星,還要時刻提防那尾刺紮破皮肉。成了精的蠍毒但凡沾上一點,剩下的路不用走了。
然而打鬥并沒有持續很久,在又一蠍尾掄過來時,她揮出劍抵擋,以為又會是一記攪人髒腑的沖擊,怎知從她身後擡起一隻手牢牢截停了那奪命鞭,強而有力的五指抓着蠍尾竟是直接掐爆了!
同時,伴着停滞的甯靜,黑氣彌漫,揚塵枯木。
“你,你是……”
不待驚恐全然跑到惡妖臉上,淩厲駭人的黑氣自那隻強勁的手沿着蠍尾向惡妖遊去,黑氣所及之處頃刻間化作渣滓。
蘇晴眼看着惡妖活生生被黑氣腐蝕掉,終成一堆幹枯的碎渣,連同那跑不掉的魂也一并撕碎。
蘇晴站在黑霧中,未以功力護體,卻沒事。身後是紅曈霧身,兩隻鬼的霧手饒上來纏住她,接着一道“氣息”壓到她肩頭,話音輕飄飄的卻又似能攝人心魂。
“找到你了。”
在外人看來,此時畫面陰森悚然,“惡鬼纏身”不過如此。
四下幽靜,緩慢飄蕩的黑霧仿佛會偷聽人說話。
“五行……”她輕喚一聲。
“去哪了?”
她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什麼。耳畔的聲音又道:“我何時準你走了?”
“……對不起。”除此外她說不出别的。
一句道歉讓另一方沉默半晌,随後霧手以及霧身散開了,黑霧從背後繞過她聚攏至她身前。
空氣中浮沙沉降,視野變得清明,待霧氣散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紅曈霧身,是臉側附有疤痕的英挺男子。
上一次對視是在鬼城。
“原先還說跟着我,然後就不辭而别,人果真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