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說得好聽。”

“爺爺，俺倆除了說也做不了什麼了……”

五行歎氣，說道：“我不要做人了。”

“啊？不做人做什麼啊？”

“您真不想做人?”

“不去投胎轉世了？”

“要不留在地府？在陰間沒驅魔師鬧騰也不怕天族找茬，多自在。”

“對呀對呀，在陰間治鬼雖不及在陽間威風，但輕松呀。像我們就挺閑的，閻王更閑了，您砍了他取而代之，以您的威信，陰間的鬼定是更服您的管教啊。”

五行：“……”

他們是跟閻王有仇麼？

殊不知二鬼在心裡想的是：我難道要和五爺爺做同事了咩！

五行冷漠地說：“不。”

轉身就走。

“哎，爺爺，爺爺！您别走啊，考慮考慮吧，福利很好的！”

“您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沒興趣。”五行道。

“您要去哪兒？”

“回去。”五行道。

“啊？您要回陽間？我們做錯了什麼嘛！”

“爺爺，爺爺？您真要走？缺不缺手下啊，我們管鬼很有一套的。”

“滾開。”五行罵道。

……

五行回到陽間，不知做什麼，回到那片山頭準備躺回去，卻在他從天上摔下來砸到的那塊地方發現了已摔成碎片的海螺。居然随他一同掉下來了。

他拾起那些碎片，用鬼力将它們完整地粘連成形，海螺變成散發着黑氣、滿身黑色裂紋的樣子，他把海螺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

他不躺了，開始四處遊蕩，過去還時不時玩失蹤，如今肆無忌憚，雙腳再也沒落過地面。

與其說是孤魂野鬼，止淵覺得更像一團連魂體都不是的死氣。

他也不幹嘛，不殺人不鬧事，累了就停下來睡大覺，所到之處草木衰敗，留下的陰氣也令人夠嗆。

人們隻能防，阻不得，可累壞了驅魔師。驅光鏡和聚光盤使在地上效用會大打折扣，天族一時半會兒毫無應對之策。

一隻厲鬼，難住了全界上下。

人間如是持續了一個多月。

-

七月半的深夜不同以往。

河中飄着河燈，點點火光裝扮了單調的河面，挂在街道上的燈籠變多了，路面散布着被風吹亂的冥紙和鞭炮屑。

每個路口拐角處的地上插着許多快燃盡的紅蠟燭和香，每家每戶門邊挂在牆上的小小香爐鼎前都沒閑着，插着香和稻穗。

不少家門前兩三米處放有火盆，火盆中燒的火也快燃盡了，火柴變成燒紅的木炭，盆裡頭的灰燼除了來自木柴，還有冥紙。

空氣中彌漫着鞭炮炸過後的火藥味兒。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人們不舍得早早閉門入睡，隻因煙火中多了紙和香。

是的，這些是給夜行客準備的。夜行客，指的是到人間過節的鬼。

人是矛盾的，放鞭炮吓鬼，卻又為鬼點燭燒香、點河燈引路；火盆裡燒冥紙，卻将火盆放遠些告訴鬼你回來看看就行别進家門。

道路讓給鬼，鬼們不負衆望，抓住一夕珍貴的時光回人間瞧一瞧。

這不，此時夜幕下的人間道路擠滿了鬼，鬼差在鬼群中維持秩序。

“娘嘞，俺去年剛死，今兒俺家房子已經賣掉換錢了。逆子！你就賭吧，賭不死你咳咳咳……”

“我就知道我家臭男人憋不住，娶了新的還納妾，枉我在地下服了三年役沒去投胎，年年回來看他，下輩子不信男人，男人都死絕吧！”

“我家娃争氣，孫兒都生五個了，年年還給我燒紙錢，香火不斷。”

“我剛去看了我墳，幹！家裡幹什麼吃的祖墳讓人刨了都不知道！下次修墓不放那麼多寶貝了，又帶不下去，氣死我了……”

“哎哎，幹什麼，看人要交錢讓鬼差跟着，黑爺白爺在附近呢，懂不懂規矩？”

“爺，俺好久沒見閨女了，您行行好給賒次賬好不啦，俺托夢給她讓她多燒點紙錢給俺，倒時俺連本帶利一并還上……”

“大哥，你可知白爺去了哪，我……我想邀他賞花燈，呵呵。”

“賞花燈？妹子，白爺拿鬼鞭跟你賞。”

……

雖說陰間乃陰冷之地，但也不缺人情世故，依着人間習俗，每年三次放行，一次一日，在陽間有靈位、有供香火的或者交了“錢”的鬼，都可在放行之夜，去往陽間。從而有了此番盛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