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低矮的樓房鱗次栉比,狹窄逼仄的巷道上堆滿垃圾,空氣中彌漫着屎尿與過期食品混合出來的腐敗味道。
幾隊老鼠穿梭其間,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邊野熟門熟路地穿過縱橫交錯的巷道。
這幾條巷道前不久還有幾個一息尚存的路燈,眼下卻不知被哪家的搗蛋鬼用石頭砸了個稀巴爛。于是随着黑夜降臨,巷道就成了個雷區,到處都是一腳踩上去軟趴趴,臭烘烘的「地雷」。
“喲~,這不是邊姐嗎。”
“……”
“别走啊。”
見她不吭聲,高壯大漢幹脆伸出一條肌肉虬結的腿攔在路邊,“怎麼,要去帝星做高等人就不把我們這些下等人放在眼裡了?啧,匹配率可真是個好東西,你說是不是啊?邊姐~。”他嘴角拉扯出個怪模怪樣的弧度,獨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淬了毒的兇光,“說句話啊,邊姐。也不知道這種貴族Omega鳡起來是個什麼滋味,是比……”
邊野擡腿直接把人踢趴在地,一腳踩上他試圖擡起來的頭,寒聲道:“戈洛文,說夠了?”
“……”
戈洛文被死死踩在地上,嘴和地面險些來個負距離接觸,半個字都說不出。
邊野又在他頭上狠狠碾了兩下,等對方大半張臉都深深嵌入地上的屎和泥才松開腳:“滾。”
戈洛文瑟縮了一下,是來自Alpha的信息素的絕對壓制。
他這幾天被面前這人匹配上帝星貴族Omega的事砸昏了頭,渾然忘記這個被天上掉的餡兒餅砸中的人是他們這街區,乃至整個流浪星都最強的Alpha。對方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自己原地消失。畢竟在這裡,人命甚至不如一片面包值錢。想到這兒,他抖得更加厲害,下身一股熱流噴出,新鮮出爐的鹹腥味蒸騰開,融入這片化膿的死水般的巷道罅縫裡。
邊野再沒看他一眼,隻自顧自繼續往前走。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這裡的黑是真正伸手不見五指無邊無際的黑。
濃重的黑暗像是要将她整個人侵吞殆盡。
邊野踏過遍地淤泥。
“帝星。薛家。”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老舊鐵門,伸手去拉。
——“吱呀”——
寬闊的廣場上圍了一大圈人。
人群正中央停着架嶄新的私人穿梭機。刻意漆成的銀白色機身在灰蒙蒙的白晝裡仿佛從未眷顧過這顆荒星的太陽光,璀璨而奪目。機身斜後方刻着兩把三叉戟,三叉戟之下左邊人躬身而拜,右邊則兩手指天,遠遠看去,像一個篆體的薛字。
忽然一陣騷動傳來,本來肩踵相接的人群自發散開。
“邊姐!邊姐!”有人大喊,嘶啞難聽的嗓音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走在人流空白處的邊野回頭,是個穿着淺粉短裙身材嬌小的少女在沖她揮手。少女周圍站着十數個壯碩青年,此刻無一例外,都用一種不舍又與有榮焉的表情看着她。
向前的步伐一滞,邊野長睫微垂。
腦海裡走馬燈似的閃過些什麼,最終定格在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上。
——和昨天一樣,她在灰白的天宇下再次拉開了那個鏽迹斑斑的門把手。
并未留下隻言片語。
銀色穿梭機拔地而起,呼嘯着朝看不到邊際的星空馳去。義無反顧地将那個寫滿了往日回憶的灰白星球抛在原地。
荒星上的少女大睜着眼睛,直到連穿梭機的影子都看不見,大顆大顆的淚珠才肆無忌憚地奔湧而出。
“阿湘……”身側的青年摟住她削瘦的肩膀。
被叫做阿湘的少女泣不成聲:“邊姐……邊姐再也不會回來了是嗎。”
青年蹙眉,還未出聲,旁邊就有人嗆到:“阿湘,你說什麼傻話,我們知道你喜歡大姐頭,想做大姐頭的Omega,但是你想,大姐頭好不容易才離開咱們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你不祝她這輩子都别回來就算了,還問她是不是不回來了。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讨厭她啊?”
哭聲驟停,阿湘一巴掌呼在他頭頂,一雙貓兒眼幾乎噴出火來:“見鬼的,小拉德斯,你這臭嘴少逼逼兩句是要你命嗎?你哪隻狗耳朵聽見老娘祝邊姐回來了,啊?沒見過人傷心的時候口不擇言言不由衷嗎?”說到這裡,她頂着哭得通紅的眼尾略略勾唇,露出個嘲諷意義十足的誇張微笑,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更顯扭曲,蔥尖似的中指直指對方下三路,“——哦對哦,瞧我,都給忘了呢。你當然不懂,畢竟你是個母單到現在的老處男,嘤嘤嘤,真可憐呀老處男!”
拉德斯:“覃湘你滿嘴噴糞也挑點時間?你以為隻有你心裡難受嗎!”
覃湘伸腿就要踢他:“是誰先開始找事的?啊?你裝什麼裝?”
拉德斯:“你!”
“你什麼你,你再逼逼賴賴一句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