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希特在旁邊事不關己地乜他：“别掏了，馮斯哥哥。這裡怎麼會有信号。”他看向第一時間退到角落裡的戎曦，“不過嘛——還好有他，努力存活等偉大的陳中校找黎少将來撈我們吧。”

洛克：“……”

洛克想用眼神刀了這個幸災樂禍說風涼話的下屬。

“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呢。”“說風涼話的下屬”裝模作樣地吸吸鼻子，用詠歎調似的語氣總結。

……

被連番念叨的陳三會此時正站在返航飛行器前，怔怔地看着陡然不見蹤影的近外緣方向。

剛剛還橫陳在目及之處的斷壁殘垣像被籠進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裡。霧氣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圓柱體，外緣是尖利無比的刀刃，平直順滑地将一個統一的整體切割成兩個片面。這邊是傍人籬落的栖身之所，那邊是斷梗飄蓬的放逐之地，似是而非的泾渭分明。

飛行器在檢測到近外緣消失的瞬間就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第四十八号星域。然而迎接他的除了三五成群的學生們的一臉茫然，就是負責擔任這些學生課外叫援的軍官們如出一轍的嚴峻表情。

這次這種憑空消失，很像之前塔利亞二号在遠外緣被卷進亂流時的場景重現。但很顯然，近外緣理論上是不可能誕生能夠成為亂流主人的流禍的。

“是僞流禍。”陳三會皺眉，迅速判斷情況，“立刻聯系駐守軍團。”

——僞流禍，還有個更加隐秘卻又淺顯易懂的名稱叫置換。顧名思義，就是将同一物體上的部分或全部置換到另一個空間的類一物體上，這種方式源自于第三帝國覆滅前的一項臭名昭著的實驗，從知名度上來說不及兩星戰争時被濫用的狂化劑，但其惡劣程度遠在狂化劑之上。

很少有人知道，在如今的第四帝國建立前，聯邦這個久遠的名詞曾經昙花一現地出現過一段時間。第三帝國的知識分子和商業才俊夥同新貴族，在帝國分崩離析之際，廢黜王室，打着平等與自由的旗号，短暫建立過一個聯邦。

聯邦以打破等級森嚴的舊時代創造新時代為名，置換掉了第三帝國王室與舊貴族世代經營的舊帝星，獲得了嶄新的中央主星，即現在第四帝國所擁有的新帝星。而那顆被置換掉的舊帝星則失去了所有往日的榮光，逐漸淪為比外緣星還要荒僻的荒星。而特米納索……這個第三帝國最後的防線，同樣是利用了置換的方式形成，至于被置換的那顆星球，則是……

格雷星。

“流浪星。”邊野帶着薛熙澤越飛越高，灰藍色的雙眼逐漸被天藍的豎瞳取代。

“……什麼？”

俯視着記憶裡熟悉的巷道與掩映在蝶翼間建築物的輪廓，邊野慢慢壓下眼底的那絲不可置信：“這裡是流浪星。”

“可是……”薛熙澤蹙眉，“我們明明在特米納索第四十八号星域的近外緣。流浪星……”

遠在烏裡姆星系的外緣之外。

同一時間。地下一隅。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洛克盯着從剛才起就控制不住往角落裡的少年面前撲的下屬。

布萊希特無辜眨眼：“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我隻是個尼歐斯家不受寵的被流放的私生子。”

洛克皺眉：“那個戎曦……”

“馮斯哥哥，你很好奇嗎？”布萊希特邊說邊往洛克臉上湊，“如果你真的很好奇，那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這個可愛的、應該被爛在肚子裡的美好的小秘密。”

鋼鐵直A本A洛克倒抽一口涼氣，被迎A而上的下屬驚得兩眼發直，然而内心深處的好奇終究打敗了那些表面上的悚然：“……什麼……什麼小秘密？”

布萊希特邊笑邊在他耳邊耳語了兩句。

然後——

“什麼？！這不可能！！！”洛克大睜着雙眼猛地擡頭。

“……”

布萊希特被這波驚天地泣鬼神的吼叫駭得後退兩步，雙手捂耳，控訴道：“……洛克中尉閣下，請您冷靜。”

洛克的胸口劇烈喘息着，眼神無法控制的往戎曦身上瞄。

正好對上馬尾少年那雙幽邃的黑眸。

洛克：“……”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他如是想。

剛剛交代了一個大秘密的布萊希特旁若無人地沖投來視線的主人笑，第一個字卻是無聲的“黎”：“小戎。”

戎曦冷冷睇着他：“戎曦。”

——“我認識戎曦的時候，他叫黎戎，黎少将那個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