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國見英問我，剛開學的第一周是不是根本沒有注意過他。

彼時我正把水遞給中場休息盤腿坐在地上的他，水杯被他接過去，扔給我的是平鋪直叙的一句話。我思考了一下，誠懇地對他點了點頭。

“倒是稍微遮掩一下啊。”看起來無力的人進行了如上無力的吐槽，很快就被岩泉一喊着去練接球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我嚴肅地想。剛開學一周，要處理的要适應的事情那麼多，哪裡還有空關注一個根本在班裡不太起眼的男同學啊？除了部活之外他又不會怎麼和我說話，哪怕是在部活的時候也不怎麼說就是了。

排球部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入畑教練偶爾還會誇我幾句觀察的挺仔細。不過對于目前的我來說，最麻煩的事情果然是去揪女生堆裡的及川徹了。

此人當然在訓練的時候一絲不苟非常認真，專注的程度讓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為之乍舌。但是在進入體育館進行社團活動之前在外面被女孩子們圍成一圈的時候，他的那種「不能讓女孩感到傷心」的态度也十分認真。

剛開始的時候我奉入畑教練和溝口老師的指令去捉他，反被認成了迷戀着及川徹不允許其他人靠近的小迷妹，幸好後面岩泉一趕來救場，否則事态即将一發不可收拾。

“怎麼個一發不可收拾？”松川學長虛心求教。

“小夏她啊！眼神超級可怕的哦？”及川徹是這麼形容的，在我正煩躁今天上國文課睡着了而被國文老師發現，導緻要寫檢讨的時候。他這一句話一點兒音量都沒壓，金田一想要阻止的時候我就已經飛到了隊長的面前。

“知道自己會帶來麻煩的話，那麼及川學長以後能不能不要讓我或者岩泉學長去找你了？”實在是扯不出一個笑臉，于是我放任了自己的面無表情，“訓練的時候來多少人觀看都無所謂了，但是你能不能按時到達體育館？”

我說，我當時不是面無表情嗎。

金田一把水杯遞給我，頭搖的已經遠超過撥浪鼓頻率，我生怕他把自己搖出個腦震蕩來，想要開口禮貌地提醒：“金田一，要不要搖頭的頻率慢一點？”的時候，他終于給了我确定的回複。

“臉沉的比墨水還黑。”他擺擺手去訓練，頭一下也沒有扭。

我有這麼可怕嗎？

不過現在我可以确信一件事，岩泉一真的是一個好人。在我們兩個重溫起開學第一天差點造成我摔倒的事故時，我才發現我們兩個人的态度完全不同。

在我的心裡，這大概隻是一件偶然發生的小事。

而岩泉一不贊同我，趕走及川徹之後他在我旁邊，喝下幾口水之後才緩慢地開口，“因為那是開學第一天吧？如果真的摔倒在了地上的話，裙子後面會變髒的。”

——而且青葉城西的黃棕色校裙後面如果沾上了灰塵，我站在外面會很難辦。

這位學長并沒有說出後面的一句話，但已經足夠我理解。好吧，他說，當時是猶豫了一下要不要來扶我，因為是異性嘛，怕我會介意這些身體接觸，但是在看到我腳沒有站穩的時候還是行動快于思考一步，走上前來攙扶了我一下。

及川徹經常說他“經常用腦子的話會變笨的”，但依我看，岩泉一明明就是個很細心的人嘛。隻是在看到女孩要摔倒的時候單純好心地上前扶了一下，并沒有做出過分的舉動。

岩泉一解釋到這裡就站起身來準備要去繼續訓練了，本來就是短袖的隊服被他卷到了肩膀的位置，額頭的汗剛剛已經被擦幹淨了。他在走出幾步之後彎下腰，仔細地調整了一下護膝，直到自己覺得已經很完好。

檢讨書的下一頁，我在上面寫下了“岩泉學長人很好”這一句話。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會擔心自己偶爾會暴露出來的關西口音會不會讓大家覺得好笑什麼的，好在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頭一回說出帶有方言的話的時候，和我一起吃飯的兩位——我後來沒能婉拒成功的冬木和栗園，真實地愣了一下。

一秒就說出了“小海真是可愛的不像話呢”這樣的語言。

無法忍受這兩個人摁着頭發揉來揉去的我，終于在迅速進食了之後落荒而逃了。

你們宮城縣的人都這麼不怕生嗎？

05.

排球部偶爾會打訓練賽，大多是外校的學生來我們學校打。

平時一直跟這一群少年待在一起，一直看他們訓練的我倒是沒感覺出什麼。比賽開始之後就能明顯看出差距了，縣内四強的學校，就連訓練賽也是連連不斷地湧來。IH預選賽前尤甚，教練回絕了一個又一個學校，希望他們能夠專心自己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