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着燥熱拂過,帶來的空氣算不上涼,卻将枝葉吹得簌簌作響 ,為漆黑寂靜的夜幕多了幾分詭谲。
破損的紅綢并未随風揚起,無論多大的風,也未能吹動一抹衣角,就連披散的長發也像是定住了一般不會随風而動。
暗紅的布料鋪散在地,猶如一攤幹枯的血水,依稀能看出曾經的華麗,卻又透着詭異的氣息。
處在地基下的幾人,隻感到周遭的風變得涼了些,并沒有發現此時多了一雙陰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仿佛在看一個個手到擒來的獵物,然後伺機露出獠牙将其吞噬。
清冷的月光聽透過雲層灑落下來,襯得花草枝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然而不過瞬息之間,月光便黯淡下來,如數落在了紅衣之上,讓其鮮紅似血,駭人而可怖。
“奇了怪了,剛剛還出月亮了,這會兒子怎麼又沒有光了?”
因為手電的突然失靈,劉二狗本想借着月光再看清楚些手上的槍戟,但一下子陷入的黑暗讓他的心裡有些發怵,提高了嗓音抱怨,想要給自己壯膽。
過了片刻,還是沒有人回應他的話,耳旁陰寒的氣息打在他的皮膚上,原本的燥熱一下子變的如墜冰窟一般,微弱的呼吸聲響在劉二狗的耳邊,讓他下意識地呼吸一滞,顫着聲音開口。
“靠!你們别吓俺啊!”
劉二狗的話始終沒有得到回應,恐懼瞬間蔓延,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哆哆嗦嗦地想要從這裡出去,腿卻像是灌了鉛般不聽使喚。
突然,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劉二狗渾身一激靈,最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把手裡的東西握緊,猛然回頭大喊。
“俺……”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硬生生咽了回去,眼中閃過一抹紅,紅唇勾起的笑,在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妖豔和鬼魅混雜,一眼的驚豔,後一眼的恐懼。
冰涼的風吹拂過他的臉龐,無形的壓迫感仿佛索命的鐵鍊,讓他動彈不得。
某個字滾動在喉頭,下一秒,紅影晃過眼睛,壓迫感的消失,讓劉二狗驚恐的叫喊刺破耳膜。
“有鬼啊!!!”
他緊緊閉上眼睛,就好像這樣就能把剛才的鬼影忘了,手下意識地朝前揮舞,手裡握着的東西像是沒了重量一般,跟着他的手張牙舞爪地揮動。
槍戟的泥土掉落,重見的月光在鋒利的刃上閃過一抹冷光,一雙猩紅的眸子帶着上位者的藐視,迸發的威壓令人心悸,紅唇輕啟,輕而遠,缥缈似天邊,蘊藏的淩厲卻分毫不減。
“你的髒手不配!”
那句話像是貼在他的耳邊,讓他感受到了一字一句呼出來的,腐爛腥臭的陰風,懼怕讓他再次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手驟然感受到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疼得不得不松手,手裡的東西頓時“哐當”一聲落地,鬼影消逝,陰風卻越來越涼,大暑的天似陷入了六月飛雪的寒冷。
手裡失去了護身的東西,渾身抖如篩糠,手摸向地上,企圖再找到一件武器,然而他每碰到一件東西,就像是觸電了般彈開。
劉二狗幾近崩潰,抱着腦袋發了瘋般喃喃自語。
“我不碰我不碰……你别殺我……”
一束光亮照在灰頭土臉的男人身上,幾人見狀,紛紛皺眉,最後還是劉金上去給了劉二狗後背一巴掌。
“你做啥子!!”
這聲怒喝瞬間讓劉二狗清醒過來,他抖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擡頭,刺眼的強光把他的眼睛晃的生疼,但也是這份疼讓他看清了自己面前的幾人。
一時間,劉二狗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救命稻草,像狗一樣爬過來抱住了劉金的大腿,哭嚎着。
“老金,金哥!我看到鬼了!她要我的命啊!”
劉金踢了踢跟牛皮糖黏般上來的劉二狗,沒有成功踢開,反而讓劉二狗抱得更緊,眼淚鼻涕一起擦他褲腿上了,當即用力一踢,把人甩遠,嫌棄的罵罵咧咧。
“我看你神神道道的,跟鬼長身了似的。”
另外幾人也點着頭,道。
“就是啊,俺們剛才怎麼叫你你都聽不見。”
見劉金他們不信他,劉二狗嚎地更用力了,語無倫次地開口。
“真的,真的有鬼!你們信俺啊!穿紅衣的,一定是厲鬼!”
幾人面面相觑最後哄笑,仍是不信,道。
“這是看鬼片看多了吧。”
說着,看向了一旁蹲在地上扒拉挖出來的東西,神情越發激動的劉遙遙,對她開口道。
“怎麼樣?值錢吧?”
劉遙遙盯着手裡的玉碟,搖了搖頭,道。
“我看不出來?”
幾人眼裡閃過失望,小聲嘀咕。
“書都白讀了。”
劉遙遙聽到了他們對自己的議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輕咬了咬了咬下唇,然後認真開口。
“但你們不應該拿這些,這些都是墓裡的陪葬品……”
劉金擺了擺手,打斷了劉遙遙的話,滿不在乎地開口。
“不就是晦氣嗎,俺們到時候拿去換了錢,這晦氣也輪不到俺們身上。”
劉遙遙臉色變了變,随後便消失聽到上面的劉芳朝她喊着。
“既然你不清楚,那就快上來吧,别在下面礙手礙腳了,唉,随便把你二伯也拉上來,讓俺瞧瞧發了什麼病。”
毫不客氣的命令般的語氣,與先前表現出來的熱情簡直判若兩人。
劉遙遙知道自己這時候跟他們講道理,他們也不會去聽,可……
她掃了眼地上已經被挖出來的東西,咬了咬牙,最後攔在了他們面前,語氣堅定的開口。
“私自拿這些東西,可是要坐牢的。”
幾人顯然不相信,哈哈笑了幾聲,劉金道。
“俺們讀書是不多,但妹子你也别哐俺們。”
聽着他們七嘴八舌的指責自己耽誤了他們發财的路,劉遙遙皺了皺眉,垂下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很想一走了之,但她所學的專業即使還沒有開始觸碰到這些,她也很清楚這些東西代表着什麼。
想到這些,劉遙遙咬了咬牙,再次攔住了他們,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強硬。
“我真的沒有騙你們,不信你們去翻書,書裡寫的很清楚。”
聽到她的語氣,劉金他們神情裡也多了幾分猶豫,沒有再企圖越過劉遙遙去搬地上的東西。
“那俺們……”
劉金開口,但劉遙遙太緊張,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各位叔叔伯伯放心,我的導師是這個領域的翹楚,我,我可以讓她過來看看,警察那邊肯定也會來,隻要配合你們是不會進去的。”
她這麼說,說不上是在忽悠他們,畢竟法律上确實有這麼一條,但如果不是因為今天隻有他們幾個,搞不好因為她的阻攔,自己也會搭上一條命來。
劉遙遙很清楚這個村子裡的人的脾性,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穩住他們,讓未發掘出來的文物收到最小的傷害。
聽她這麼說,其他怕因為這個去坐牢的人也松了一口氣,隻有劉金轉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這樣吧,你先打電話問問。”
說着,他朝另外既然使了下眼色,而後不着痕迹地把已經挖出來的東西往身後踢了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