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身影似從身邊飛速掠過,驚不起一絲冷風,嘈雜的聲音如同無數個場景混在了一起,讓站在原地的司绾逐漸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虛幻。
突然,遠處的人聲在司绾的耳邊變得清晰,司绾這才猛然回過神來。
她擡眸想要看向聲音的來源,一道及腰的身影從司绾的身邊跑過,堪堪擦過她的衣服,可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
“這是……”
司绾開口的聲音在她看清那人的打扮時,猛的卡在了喉嚨,怔愣地看着那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孩童的身上不是現代裝扮,卻是一身古時的裝扮,長發高束,鮮紅的發帶随風而揚。
那一抹鮮紅,讓司绾的腦海中閃過了盛蓁的身影,但也不過一閃二過。
孩童手中拿着比她還高的槍戟,那槍戟被陽光折射的冷光晃了司绾的眼,隻讓人覺得那鋒利無比。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周圍的亭台水榭,池塘假山吸引了過去。
司绾往亭子走過去,仔細端詳過後,斷定了上面雕刻的紋路是千年前的工藝,而且保存的完完整整,是一件值得研究是古物。
司绾的心底難掩興奮,嘴角勾起的弧度淺淡,目光的熱忱不減分毫。
但她的理智卻在這時将她強行拉了回來,眼底瞬間閃過一絲淩厲的警惕,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起周圍。
司绾做了那麼多年的考古工作,怎麼可能意識不到這裡所有的東西都不存在于她所在的世界。
那……這裡又是哪裡?
司绾有些茫然,始終無法在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找尋到一絲一毫關于這裡的記憶。
“娘。”
一道稚嫩的帶着欣喜的聲音打破了這裡的沉寂,引得司绾看過去,卻被飄揚的的紅色發帶擋住了片刻視線,一瞬間的通紅,她似看見了血河流淌在她的面前,壓抑得她難以呼吸。
等她再次看過去時,另外一身影的出現向她走來。
同樣是一身古時的衣裙,發髻珠钗,讓她走來時的一舉一動都顯得端莊從容,襯托的她就好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貴婦人。
司绾看不清貴婦人的容顔,或者說,她看不清這裡所有人的臉,每一個出現的人,臉上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紗,似真似幻。
貴婦人站到了司绾的面前,就好似同她對視了一般,而後無奈般笑了聲,拿着幹淨的帕子俯身。
司绾似有所感,微微偏身,讓開了一步,便看到了那帕子落下了先前看到的那個孩子臉上,可不等帕子擦幹淨臉,那個孩子便撲進了貴婦人的懷裡,撒着嬌說着什麼。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莽撞。”
貴婦人沒有責怪的意思,無奈般擡手摸了摸懷裡的頭,再次開口,帶着些許感歎。
“明日你可就随你父親兄長前往邊疆了,為娘本是不願的……”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懷裡的人仰着頭脆生生的打斷,眼裡帶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興奮。
“我要去。”
就像是生怕貴婦人真的反悔拒絕,裡面抱着對方的手臂,可憐巴巴地看着對方。
貴婦人像是被她的樣子逗笑了,起了逗弄的心思,開口。
“可你去了,你這些年赢來的收藏品可就帶不走了。”
聽到這個,那孩子的神情似乎凝滞了一下,皺起眉頭思索着,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再次堅定的開口。
“我要去,為國征戰立功。”
一字一句,帶着不容置疑。
貴婦人歎息一聲,放在對方頭發的手順着發絲整理了片刻,對着面前孩童開口時,卻仍舊扯出了一抹笑意,道。
“逗你的,那些玩意,娘且幫你保管罷。”
司绾站在一旁,目光的警惕逐漸消散,卻隻是緊緊盯着那個隻有半腰高的孩童。
在她面前最是模糊的容顔,卻讓她有一種怪異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曾見過。
“娘隻盼着你平安長大,一生無憂。”
貴婦人悠悠開口,目光看向了遠處,群山白雲,鳥鶴飛過。
聽到這句話時,司绾的神情停滞了一瞬,怔愣着,手腳仿佛麻木了一般定在了那裡。
等她逐漸回過神來,臉上的溫熱讓她擡手撫上了自己的臉,指尖先觸碰到的卻是一片濕熱。
司绾回憶不起自己剛才的情緒,也無法理解自己臉上的水從何而來。
她看着貴婦人從自己的發髻上取下了一支發簪,而後拿在手中摩挲着,看不清的神情,司绾卻知道,她在歎惋。
那隻發簪的樣式在這時映入了司绾的眼中,司绾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口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意識到這個後,司绾帶着幾分着急地摸遍了身上全部的口袋,但卻依舊什麼也沒有摸到。
“這是……那個女鬼的簪子?”
司绾小聲開口,像是喃喃自語,目光卻盯着貴婦人手中的東西,似是想要将上面每一處都仔仔細細觀摩,想要比對出什麼一般。
這裡的人聽不到司绾的話,更看不到司绾的人,她們的東西語言就像是深藏在記憶深處的重現。
貴婦人把手裡的簪子遞到了孩童手中,開口的聲音依舊帶着溫婉的笑意。
“這是娘出嫁時,你的外祖母親自為我簪上的,你雖還未及笄,可即将随父兄遠去,娘不能在你的身邊親自教導你,便讓她陪在你身邊吧。”
“日後若是遇到喜歡的人,你便交給那人,無論出身門第如何,娘都不會反對。”
每一句,都是對着她的期許。
司绾聽到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面前的兩道身影離她越來越遠,她們最後說了什麼,司绾已經徹底聽不清了,耳邊再次變成刺耳的嘈雜聲,讓司绾頭疼欲裂。
床上的人猛然睜開眼睛,盯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她稍有愣神後,攥着被子的手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