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在乾清宮内大擺國宴,與群臣共慶。
表演自是少不了的,可參加宴席本就勞累,歌舞表演大噪,隻會讓沈訣頭疼。
沈訣本欲推掉這一項,讓禮部裴尚書從簡即可,可他操辦宴席,說是要好好犒勞将士,要将教坊裡最有才的歌姬舞女叫來表演節目。有些随他出征的将士也愛看,他便沒推,讓裴尚書按常來辦。
随他們熱鬧便罷,沈訣為一國之君,不過是出席賞臉。
觥籌交錯,酒氣撓人,沈訣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突然,鼓聲雷動,絲竹和鳴,吓得他驚覺。
睜眼瞧着,隻見殿門大敞,歌姬從兩側湧入,颦婷婀娜,舞女從中間信步而來,搖曳生姿。偏都做了胡人裝扮,紅紗裙金钗飾,讓人眼睛一亮。
為首的舞女面紗半掩,她在殿中央站定,僅露一雙眉眼,足以攝魂奪魄。欠身行禮後,雙手一拍,腳下頓挫,鈴铛遙響,而後翩翩起舞。
舞女腳步輕盈似蝶飛,歌姬聲音清亮似黃鹂。歌舞相宜,宴上賓皆随着鼓點舞動,閉目遐想。
唯有沈訣清醒的撐着腦袋,看着為首的舞女,眼眸沉沉。
不多時,表演結束了,但仍令人心往。鼓聲止,人聲不止。
九五之尊靜默,半晌,各各使了眼色才紛紛住嘴。
沒人拿的準他的心思,全都默不作聲了。氣氛突然冷凝,本該是喧鬧的宴,此下卻靜如閉室。
沈訣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下的人,将衆人掃視一眼後,定格在裴尚書身上。
“裴尚書有心了,表演不錯。”
聲音在殿内回響,裴文谄媚的回禮。
兩人一來一回,殿内這才有了點動靜。
沈訣站起身,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袖,擡眸看向那舞女,而後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
他站定在舞女面前,開口道:“擡頭。”
不容置喙的語氣。舞女怯生生的擡頭,眼裡卻亮晶晶的帶着希冀。
沈訣細細打量了一番她的眉眼,淡淡道:“面紗摘了。”
她小心翼翼又竊喜般的摘下面紗。
沒了遮掩,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就這麼毫無保留的袒露出來。
衆人皆為這美貌傾倒,小聲驚呼,殿内才又喧鬧起來。
舞女更得意。仿若她真能如裴尚書所說,在這宴上得到皇上青睐,那她便是後宮裡的第一位妃嫔,榮華富貴便不再是空夢一場。
沈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張臉,将她臉上的表情看了個清楚,忽而輕笑一聲。
他沖侍衛招了手。待人走過來,抽了他腰身的劍舉到那舞女面前,垂眸睥睨:“是朕幫你還是自行了斷?”
那舞女心中大駭,慌忙跪地求饒,“陛下饒命!”
其他人也不知他為何突然發了這麼大的火,全都匍匐跪地。
這一跪,沈訣又找不清那個老家夥,便喊了一聲:“裴尚書!”
聽人喊,裴尚書顫顫巍巍的擡頭:“……臣在。”
找準聲源,沈訣把劍抛了過去。劍在空中畫了個圈,當啷一聲落到老家夥的面前,沈訣懶得挪步,指着他道:“她膽子小,那就你先來。”
裴尚書頓時慌亂無措,咣咣磕了兩個響頭道:“臣該死!求陛下饒命!”
沈訣皺眉:“裴尚書忙着走這些歪門邪道,話都不會說了?”他放下手背到身後:“看在你年紀大了難得糊塗,态度又誠懇的份上。”
他頓了一下,才道:“朕允你前半句。”
“陛下饒命!臣知錯了!臣真的知錯了!”裴文哐哐又磕了兩個響頭。
沈訣直揉眉心,隻覺得他比拔列仁誠還要吵,随後對着侍衛擺擺手,輕飄飄的落了一句:“殺了。”
侍衛領命把人拖了下去,殿内留下一道裴尚書的哀嚎。
沈訣聽着,又把教坊的其他人挨個指了個遍,包括那名舞女。
他像是從奈何橋上歸來手拿命簿的冥王,執筆輕輕一點,便可要人性命。
“一個不留。”
侍衛熟練的把人拖走。殿内又響起一道哀嚎。
如此,殿内又再次歸于寂靜,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引起人的注意,下一個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
燭風看着這事态,還想婉言勸兩句,可看到人袖口處顫抖的雙手,輕輕的歎了口氣,又什麼都沒說。
空有一張八分像的容貌,毫無一點神韻。還大搖大擺的往人眼前湊,不是找死就是往人心窩子上放箭。
這得痛到四肢百骸去。
果不其然,那位冥王在衆目睽睽之下,緊緊揪着胸口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