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已逝，大地回暖，麥鎮終于再度迎來了美好的春日。很高興我們依然能夠相聚于此，沒有任何一位熟面孔因故缺席，我為此感到無比欣慰。”

“毫不誇張地說，過往每個冬月都是場徹頭徹尾的災難，寒冷、饑餓、疾病……化作大山重重壓在我們身上，如同喪鐘為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而鳴響。”

“但生命應是彌足珍貴的寶物與珍藏，萬不該遭受如此踐踏。隻可惜曾經我們并沒有能力去守護它，讓它的消逝來得仿佛吹滅一根蠟燭、折斷一根葦草那般輕易、那般死寂。”

巴倫登上新教堂主廳的高台，滿臉悲哀地揭開往日的疤痕與瘡痍，那是任何一位麥鎮鎮民都不願回首的慘劇。

父母，子女，友人……自然偉力作用下，每個人都好似朝生暮死的蜉蝣，被迫懂得堅強，被迫學會忍耐，被迫擁抱孤獨。

“可如今不同了。”雙眼逐漸燃起火光，巴倫擡手指向那塊匾額。

它正莊重又威嚴地懸于高空，上書“華夏”二字，無聲宣誓主權，将輝光遍灑麥鎮的土地。

“多虧華夏神明的庇佑與照拂，多虧麥鎮諸位的努力與決心。”

“在這個冬三月裡，我們終于創造了一份奇迹。”

他頓了頓，在衆人屏息凝神中緩緩開口。

“一份，名為‘意外死亡率為零’的奇迹。”

此言既出，人群先是陷入沉滞，随後爆發無比熱烈的歡呼。

無需顧忌體面，無需顧忌禮儀，唯留對“活着”最原始最真實的滿足慶幸，是來自這個時代底層人民發自靈魂的共鳴。

他們高聲呼号着光輝燦爛的諸神尊諱，毫無保留地交付感念和信仰，遍遍細數功績。

他們同樣歌頌“巴倫”之名，為他們認可的領袖，為他們親切的導師，為他們尊貴的主教大人，緻以内心深處最高的敬意。

“巴倫大人！巴倫大人！巴倫大人！”

狐耳主教嘴角微揚，優雅地回了個禮，下壓手掌示意衆人安靜。

“今日召集諸位來到這裡，除了慶祝麥鎮已然度過艱難時光外，還有件事情同樣重要。”

“盡管邁爾斯鎮長已經為他的罪孽伏誅，可畢竟我們沒有經過王國律法所制定的‘合規程序’。”

他的語氣夾雜着顯而易見的諷刺鄙夷：“為了避免未來出現不必要的小麻煩，接下來我将離開麥鎮一段時日，親自前往黑石城為邁爾斯的死亡收尾。”

“而在我回歸之前的禱告事宜，皆由一位傳火者全權負責——桑德爾！”

巴倫朝向人群某個方位颔首，于是桑德爾會心起身，恭敬點頭：“桑德爾願為大人赴湯蹈火！”

“那倒大可不必。”巴倫感到有些無奈，對其餘信衆解釋道：“信仰相關的問題諸位盡可向他尋求幫助。經過我的考驗與審查，桑德爾的能力足以匹配這份責任。”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迎着對方飽含深意的眼神，桑德爾目光堅定，無有絲毫動搖。

“很好。至于麥鎮其餘重要事務，考慮到目前鎮長之位空懸，我會請諾斯多加費心關照。”

衆人視線再度轉移，凝聚于座位前列某道幼小身影，神情各異。

部分鎮民已經對諾斯的不同尋常有所察覺，但更多人沒有這般敏銳的神經，内心無比困惑。

所幸巴倫并未選擇賣關子，掩去“舊神”身份，用“意外”解釋體型，三言兩語就把諾斯成功塑造成隐世智慧長者，輕松消解大片危機感。

“閑話少說，請容我啟程前最後一次引領諸位進行禱告。”

他翻開提前備好的詞句，嗓音空靈而神聖，詠唱般傳頌諸神的榮耀。

禮贊聲是具象化的信仰，彙成水滴，彙成溪流，彙成江洋，倒灌流入祠廟内六座高大雕塑中。

于是原本呈現灰白色的皮膚表面逐漸龜裂，散落無數碎片化為塵埃，顯露其下亘古永恒的宏偉身軀。

它們依然是雕塑，但祂們卻不是雕塑。

隻要信仰存在一日，哪怕巴倫暫時離開麥鎮，祂們仍舊會夜以繼日聆聽萬民祈願，守護庇佑腳下熱土。

這就是華夏的神明。

也是華夏赓續傳承、永垂不朽的血脈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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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收拾好了！”

“食物、水、換洗衣服……都已經存到了陰影夾層裡。”

約書亞神采奕奕地搖着尾巴，顯然對此次兩人出行格外期待。

“不錯，先跟我上車吧，再給布萊爾一些時間。”巴倫透過車窗望着與家人擁抱作别的布萊爾，面色溫柔。

果然還是這些質樸畫面更容易打動人的内心，讓他不免也想到自己穿越前的家人。

孤家寡人？好吧那沒事了。

他遺憾地歎了口氣，回頭緊緊盯着自家學生。不出他所料，果然約書亞又死皮賴臉擠到了他的身邊。

“上次說過下不為例，你自己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