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再次聽說她的消息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半隻腳踏入聖者之境的老人内心唏噓。
布萊爾從書屋内搬來一本又一本與神術有關的厚重典籍,貼心擺置于波普曼面前。
教堂内燭火被重新點燃,可事情并未得到解決,反倒愈演愈烈。
巴倫和薩卡斯,還有另一位年輕教士依然對外界毫無反應,完美匹配資料所描述的所有症狀。
大主教難得親自坐鎮教會,那些利用鼹鼠幫有限的消息渠道無法獲知的貴族信息,也盡數被波普曼派人以“聖天母”之名讨要了過來,不出所料再次為地圖增添了許多墨點。
終于這件事情成功引起教會和城主府的足夠重視,可是否來得及呢?他們無法推測,恰似他們此刻對奧菲利亞的行動一無所知。
米切爾握緊紙頁,難以置信地緩慢讀過那些墨迹,試圖從字裡行間揪出奧菲利亞的尾巴。
他不願相信自己素來親和仁善的老師會走上邪路。哪怕事實已經冰冷冷地攤在眼前,他也想要親自問問對方:“老師,你究竟要做什麼?”
終于,米切爾突然想到了方法,紅着眼向波普曼請求許可:“波普曼主教,我現在必須返回城主府。”
“我,想要畫畫。”
波普曼立即猜出了他的想法,鼓勵性地點頭道:“去吧,讓你的護衛和侍女陪着。”
“否則單憑你現在的狀态,我着實無法安心。”
“走吧。”約書亞毫不拖泥帶水地站起身子,使得多麗剛剛組織好的安慰和勸說重新咽回肚子裡。
“我明白即使我留在這裡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盡早從别的方面下手嘗試讓老師醒來。”
他依依不舍地摸過巴倫深陷睡夢的臉龐,眼神變得堅毅:“如果是老師的話,肯定也會這樣做的吧?”
“一定會的。”狼自問自答。
見人已經到齊,米切爾不由自主地就要使用項鍊,多虧理智及時将他拉回現實。
他神色悲傷地凝視着門扉挂飾,最終還是選擇将這條他時時刻刻佩于脖頸上的項鍊摘下放入口袋。
“抱歉兩位,看來我們現在隻能步行了。”勉強勾起笑臉,他大跨步朝教堂外邁去。
“不行,你實在走得太慢。”見狀約書亞眉頭一擰,幹脆跟扛麻袋一樣把米切爾扛到肩上,頭也不回喚道:“多麗,咱們加速!”
來自亞人的血脈加持讓他們飛馳電掣穿梭于巷道内,沒過多久便抵達城主府,回到米切爾的畫室。
“我們在外面等着,有需要盡管叫人!”
“知道了,唔——”
待米切爾終于狼狽地把胃酸吐空後,他不顧髒污随意用袖子抹過下巴,熟練拿起畫筆開始醞釀。
體内被世人稱為“異種”的力量悄然萌發,那雙碧綠而澄淨的眼睛炯炯有神。
以畫作的形式,他要嘗試去預言奧菲利亞的行動,窺探昏迷者、乃至整座黑石城的命運!
然而筆尖即将暈染第一道色彩時,石子落入池塘,整座房間漫過道道漣漪。
似乎發生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發生。
米切爾名義上的老師,他們苦苦搜尋的對象——奧菲利亞,悄無聲息來到。
此刻她沒再身着那件純黑長袍,而是久違地換上了曾經她還留在教會時喜愛的教士服。金絲沿袖袍攀緣,美麗而聖潔地勾勒出聖天母的标識,于金光照射中燦爛而光彩奪目。
“米切爾,你長大了。”情緒并未因注定的對峙而掀起波瀾,奧菲利亞始終非常平靜,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墨黑湖水。
“老師……”不容抗拒的偉力霸道托舉手腕,令米切爾幾乎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他倔強地支起腦袋,毫不畏懼地與奧菲利亞視線相交,抿着嘴唇無言表示反對。
“你或許會疑惑,或許會憤怒,或許會茫然。”
“但請你相信,老師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為了達成那個目标,打破那道束縛世人的枷鎖,少數犧牲應當被容許且嘉賞。”
“比起如蜉蝣般無知懵懂荒度餘生,倒不若化作燧石點燃晖光,以求得刹那意志的頓悟與覺醒。”
“米切爾,你覺得呢?”
沒有回應,米切爾隻是搖了搖頭,仍舊保持沉默。
奧菲利亞的笑容略顯無奈,卻難掩她對自己唯一學生的關愛:“看來,你似乎已經聽不進去了。”
“确定要這樣做嗎,哪怕命運的軌迹早已注定,永恒不可逆轉?”
而米切爾的回答始終如一——他一定,一定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