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剪了。沒把線拆下來，反而在袍子上又開了幾個口子……”

“……拆線，确實比較麻煩些。”

許婉不忍錢文嫣苦悶，閉眼安慰着。重新拆了線，舉着白帕子的林玮，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錢文嫣雙手托腮，歎息道：“我這雙苯手，連穿線縫衣都不會，是學不了女紅了。”

“我也不會女紅的。”趙晶晶喂了錢文嫣一口糕點。

“但你廚藝精湛……”錢文嫣眨了眨眼睛，吞下糕點。

“你的味覺靈敏，若非有你，我也做不出糖糜乳糕澆的。”趙晶晶抱着錢文嫣，在她的腰側蹭了蹭。

錢文嫣不再自怨自艾，坦然地看着身邊的友人。

“也對，吃喝玩樂，我還是擅長的。你們若是悶了，可要常來找我玩的。”

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大家多少對錢文嫣有些了解。尋常娘子會的，她都不太行，甚至連家中事務，都是程家官人在操持着。

雖然她們在忙碌之餘，也會羨慕錢文嫣的閑适。但是，更多的時候，她們還是會有擔憂。

“你與程官人，遲早是要成婚的。屆時，還是要學着操持家事。還不如趁着眼下，多學些，免得日後手忙腳亂的，無法應對。”潘冉冉拉着錢文嫣的手，語重心長地道。

潘冉冉成婚前，也是家中嬌養長大的，後來尋了一位體貼的良人，生活過得很如意。但是婚後，驟然從嬌養的女娘子，成長為操持夫家的婦人，她吃過許多的苦。而這些苦，還無處道說。

……成，成婚？

潘冉冉說了半天，錢文嫣隻聽見了這兩個字，雙頰坨紅，羞得不敢看人。

江筱筱探着頭，調侃道：“冉娘勿說了，奴奴熱的，都要把自己煮熟了。”

林玮歪着頭，感到好奇地看着她，“怎麼羞成這樣了？難不成你都沒想過要成婚嗎？”

錢文嫣捂着臉，聲音悶悶的，辯解道：“我還小……”

江筱筱抓着錢文嫣的雙手，挑眉笑着，“哪兒小了，讓我瞧瞧呀。”

“救命……”

錢文嫣掙紮着，不讓江筱筱亂來，聲音低低地求救着。其他人都感到好笑，并沒有出手的準備，反而是饒有趣味地看起了熱鬧，嬉笑着。

直到一聲輕咳，傳入她們的耳中，她們不約而同地微愣着，朝着門外望去。

江筱筱與許婉是見過程生蕤的，其餘人都隻在錢文嫣的口中。她們反複聽過這位程官人是如何的好，如何好的俊美，卻還是不如親眼所見。

趙晶晶目瞪口呆的，望着提着食盒，風度翩翩地站在門外的男子，溫文爾雅地笑着，與她們颔首示意。趙晶晶莫名感到背脊一陣涼意，不由自已的，更加用力地抱緊了錢文嫣纖細的腰肢，企圖尋求冬日裡的溫暖。

江筱筱率先反應過來，她倏然進犯的雙手，順便好心地拉着趙晶晶，往自己身邊靠了靠。

與程生蕤打過幾次交道，江筱筱深知這位面上雲淡風輕，甚至還有些寡欲的程官人，是有多麼小心眼。

但凡錢文嫣當着他的面，與旁人親密了些，程生蕤總會這樣溫和地望着她們。接下來，便會有一段時日，不論你上門幾次，都會恰好遇到錢文嫣在休息，無法待客的尴尬。

“你怎麼回來了？”

錢文嫣抛下朋友，小跑至程生蕤的跟前，仰頭望着他。

程生蕤揉了揉錢文嫣的發頂，揶揄道：“你這是驚喜，還是驚吓？”

以往，在程生蕤回家當日，錢文嫣都會安安分分在家中等着他。順道兒，訴訴苦，扮扮可憐。這時候的程家小兄，最好說話了。

嘗過一次甜頭，錢文嫣便在扮可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眼下，被撞個正着，錢文嫣除了有些發窘之外，也沒有太過惋惜的感覺。不必演戲，也挺省心的。

“自然是驚喜了，我……”錢文嫣壓低聲音，軟糯地說道，“好想你。”

程生蕤望着乖順着，站在眼前的小娘子，他抿了抿唇，強忍着把人擁入懷裡的沖動。

“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許婉起身，給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江筱筱收拾起自己的東西，牽着趙晶晶跟在許婉的身後。

“是呀，我們改日再來拜訪。”

林玮和潘冉冉也把自己的繡品裝入提籃裡，走來與錢文嫣道别。

“奴奴，我明日……”

趙晶晶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江筱筱生生拉走了。

目送着娘子們離開，宅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錢文嫣歪着頭，看着程生蕤，踮起腳尖，溫熱的雙手柔柔地敷在他的眼睛上。

“是沒睡好嗎？眼睛這般紅。”

程生蕤扶住了錢文嫣的腰，下颏支在她的頭頂，閉上了眼睛。

“想你了，便睡不着。”

錢文嫣不由得怦然心動，倚在寬闊的胸膛上。

萬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心跳聲，伴着紛紛白雪，在這白茫茫的天地間，響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