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對方就在附近的蚩夢倒是不急,先填飽肚子要緊,烤串販攤的火候正熱,撒上孜然麻辣時,香味飄了整條街。
白芷口腹之欲淺薄,轉身進了不遠處的首飾鋪子,之前給蚩夢的镯子被黑白無常震碎,白芷不喜那顔色,正好重新做一隻。
挑好镯子後蚩夢已經‘左右開弓’,晃動着手中的肉串讓白芷跟上隊伍。
白芷被打鬥聲吸引目光,衆人停下了腳步,蒼天不負有人人,終于尋到了那抹引得大家心心念念的身影。
李星雲的目光越過侯卿,落在衆人身上,闊别已久,見大家都平安無事,眼中不禁有淚花閃過。
“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白芷的目光從侯卿的腰間匆匆一撇而過,像是在掩蓋自己心中的龉龊般靠姬如雪近了幾分。
一邊擔憂方才的觊觎有沒有被人發現,一邊擡起手打算探查姬如雪的身體是否無恙。
手還未觸及到對方,姬如雪就被眼疾手快的李星雲一把搶了過去:
“我警告你啊白芷!!你要是真敢對雪兒有其他想法,就算是兄弟我也動手的!”
白芷讪笑着收回落空的手:
“看來這次是真的了”
明月高懸,衆人聚在客棧,李星雲說明了同侯卿動手的原因,原來是侯卿騙李星雲說,蚩夢死于他手。
蚩夢擡手就一巴掌呼上了侯卿的後腦勺 ,速度之快,動作之精準,白芷都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
這屍祖在蚩夢面前脾氣極好,沒有半點不滿的意思,一旁的白芷欲言又止,心底押了一口沒來由的陳醋,他自己找不到原因,隻能任由它怅然若失的淌了一地。
李星雲詢問着那位不知名的李兄台有沒有趁他不在,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張子凡向他叙述了這段時間的事情,忽然一聲暗哨在悄無聲息的夜色中響起,打斷了張子凡的話。
張子凡眉間一蹙:
“九重聖殿的暗哨?”
白芷眼神撇向張子凡:
“沒想到張天師對二殿的暗哨都這麼清楚”
張子凡似乎不願回憶那些不堪的往昔,歎了聲:
“李嗣源曾經教過,如何分辨二殿的暗哨”
白芷眼神一動,當年那場大火果然同二殿主李平脫不了幹系,張子凡繼續道:
“當年謠言九重聖殿清心音可化解九幽玄天神功,也有通文館的蹤迹”
似乎早就知曉答案的白芷點點頭,踱步門外:
“看來是尋我的”
一行人走到了客棧的小院,侯卿在一旁的樹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看戲。
屋檐上果然站了位女子,夜色寥寥,那身黑色勁裝上的衣帶随着晚風飄搖,她像是開在盛夏的芍藥花,要憑自己的明豔同烈日争輝。
那是九重聖殿二殿主的千金,李扶搖
白芷望着屋檐上的美豔佳人,二哥白起風那麼癡迷于她也是情有可原,知道她是來向自己索命的,白芷依舊溫柔的喚了聲:
“阿瑤,許久未見”
李扶搖垂眸俯視着白芷,盛氣淩人道:
“我來向你要樣東西”
白芷笑得一臉和善,面色從容:
“阿瑤,是什麼讓你如此安心的覺得,我不會在下一刻提劍殺了你?”
陸林軒聽聞這句話,有些詫異的側目看向白芷,這個往日裡看着十分溫順謙和的小公子,難道當真如子凡所說的。
‘虛與委蛇’?
與他同行,他可以百依百順兄友弟恭,若站在他的對立面,就隻有死路一條。
望着屋檐上熟悉的面孔想了許久的蚩夢終于有了頭緒:
“你不是那個賣我簪子的小姐姐嗎?!”
白芷從容的眼色中閃過一絲慌亂,邁步向蚩夢:
“她給了你什麼?快扔掉!”
李扶搖嗤笑一聲,那簪子忽然抽出一縷細長絲線,纏住了蚩夢的四肢,她像隻聽話的傀儡般‘自己’動了起來,在白芷和李星雲衆人抓住她之前,自己跳到了李扶搖面前。
李扶搖的冷笑着将劍橫架在蚩夢脖子前:
“這個,算不算得上可以和你談判的籌碼?”
侯卿忽然察覺到了不遠處的有股殺氣,都是沖着李扶搖去的,看來那位暗中守護的人也靜候不住了。
白芷眼中的柔情笑意退了半分,飄然躍上房檐:
“那你想要什麼?”
李扶搖沖白芷颔首一點:
“我要你的血”
做事謹慎的化物師,絕不會給另一個化物師自己的鮮血,之前有過先例,一位化物師奪走别人的鮮血和一截指骨,煉化了一把骨笛,骨笛奏響,被搶走血液和指骨的人當場七竅流血而亡。
而白若水幼年時,恰好丢失過一截脊骨。
現在她知道是被何人所盜了。
李扶搖應該知道,就算讓她拿走鮮血,也躲不過百步穿楊的天戢,此刻她敢現身暴露脊骨的就在她手裡,看起來并不擔憂,說明有人提前告知于她自己現下的虛弱狀況。
所以她判定自己催動不了天戢。
被困住的蚩夢豈能甘心自己任人宰割?卻發現怎麼都禦不了蠱,看着苦苦掙紮的蚩夢李扶搖輕蔑道:
“不用白費力,我身上驅蟲的器物可帶了不少,還有一件....”
李扶搖笑得嬌縱,看向白芷繼續道:
“還有一件,是起風托大殿主親手煉化的呢”
白起風,是白芷的親二哥,他求的,白雨塵不會不給。
李扶搖處處刁難白若水,白起風縱然愧疚,卻也抵擋不住自己心上人的撒嬌乞憐。
當年火燒聖殿時,白起風都丢下了白若水,四處尋找李扶搖的身影,此刻李扶搖故意提及白起風,不過是想借此刺激她。
白芷手中折扇輕晃:
“阿搖真是人脈通達,一件驅蟲的小器物,得繞這麼大一圈才拿到手”
李扶搖臉色一沉,以白起風體貼細心的性子,心上人的用具定是得自己親力親為,可化物卻不得已的求助大哥,是因為白起風在化物方面毫無天分。
那位好二哥最大的天賦已經給了風流倜傥和哄女孩子開心。
李扶搖的耐心終于被這句話消磨殆盡,冷劍離蚩夢的脖子又近了幾分:
“你到底給不給?”
白芷像是無視着架在蚩夢雪白脖頸的長劍,毫無退意般緩步走向李扶搖:
“阿搖,你用善心來對我威逼利誘,我很不喜歡”
說罷繼續道:
“倘若你死,我後患已除,她死,與我何幹?”
李扶搖手中鋒利的劍刃随着白芷的逐步靠近,越發深入蚩夢的脖子,刺破皮膚,浸出一抹殷紅。
蚩夢徹底繃不住開始哇哇大哭:
“小白!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死男人!就這麼讓我死在她手上嗎?”
李星雲衆人不敢輕舉妄動,恐當真激怒李扶搖讓蚩夢陷入更危險的境地,此刻唯有白芷.....
他們雖然不知道李扶搖拿白芷的血去做什麼,但絕不是什麼好事。
眼看劍身就要再近幾分,李扶搖吃準了白若水,柳葉般的眉眼一凝:
“你不會!”
雙方僵持下,白芷長歎了一口氣,被人撕破了假面,投降般舉起了雙手:
“很好,你赢了”
說罷,将藏在袖口的虞美人扔了下去,向着李扶搖伸手道:
“你要的我都給你,可以把她還給我了嗎”
李扶搖冷笑一聲,從手中飛出一隻金色圓管,故意避開緻命處,狠狠刺入白若水胸口,圓管很快汲取到足夠的血液,通體鮮紅,飛回到李扶搖手中,慣性拉扯中白芷一個踉跄險些從房檐摔下。
李扶搖看着滿身狼狽的白若水,心情大好,留下一句:
“白若水你可千萬别死了,我們後會有期”
這才松開蚩夢手腳的捆絲,将她推向白若水,匆忙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察覺到有人想去追李扶搖,白芷虛弱的呵斥一聲:
“别去追她,蚩夢身上的禁制還未完全消散”
李星雲自然認為這是白芷在提醒他們,這才保住不遠處,牆檐後面那人的蹤迹。
蚩夢見小白為救自己受了重傷,不由得筆尖一酸:
“你再忍一會,我馬上就會治好你的”
白芷那句:
“且慢....”還未脫口而出。
隻聽一聲裂帛之音,衣領便被嚯開了好大一個口子,沒料到自家師父治人手段竟如此粗莽,侯卿收回了方才想要制止的手,扶額無奈搖頭。
扯開白芷衣領的蚩夢整個人頓住了,像是時間靜止般,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芷的胸口。
自從換血給侯卿後,白芷為了減輕器物對于身體的負擔,褪去了魁衣,喉結處也不過是個一戳就塌的軟模子,胸前不過用白布簡單一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