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安娜拿開臉上的海曼,船身傾斜。她抱着被子在狹小的房間裡翻滾。安娜一邊護住自己的頭,一邊伸手去抓被雷聲吓得亂竄的海曼。
藍色的房間内,貓毛漫天飛舞。
安娜捉住海曼的後腿,還沒等她把海曼扯進懷裡,整個人就被甩飛出去。
安娜的背抵着天花闆,軀幹和大腿貼在一起。海曼也飛到半空中,脊背上的毛炸開。
接着安娜又飛速下墜,她頭發豎起,表情模糊,扒住牆壁的指尖變紅。慌亂中她摸到門把手,緊緊抓住。
咔嚓”,門打開。
安娜從空蕩的門裡掉出。她重重砸上牆闆,滑落在地。
船艙搖擺,海水晃蕩。安娜倚牆,緩緩站起。
海曼坐在地上,屁股下是一層海水。打濕的貓毛緊貼在它身上,像隻小老鼠,它兩耳耷拉,尾巴敲打濕漉漉的地面。
船隻再度傾斜,薄薄的海水溜進安娜腳底,她一個打滑,臉朝下摔倒在地,發出結實的悶響。
海水滑溜溜,安娜在地闆上漂移,扭曲的船艙在她眼前飛速掠過,隻留下一道殘影。她咻的一下,沖出船艙。
“喵——”貓叫刺入安娜的雙耳。海風呼嘯,灌進她的眼睛和口腔,安娜的五官被吹離原位,眼睛也睜不開。
安娜感到自己一路向下,直到她腳下失去支撐,左手手腕一陣疼痛傳來。
安娜睜開眼,瞳孔收縮,一陣冷風吹過,她發現自己在空中漂蕩,左手卡在甲闆護欄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
漩渦外圈鑲嵌尖牙,将周圍的一切吸入後粉碎。安娜随着帆船旋轉,即将掉入漩渦中心。
她的五官重新回到臉上,眼睛瞪大,嘴巴咧開,發出無聲的尖叫。
還有海曼,正緊緊扒在安娜左手上,發出可憐的喵喵聲。她把海曼從手上撕下,抛回船上。
海曼在濕滑的甲闆上打滑,亂七八糟地驅動四肢逃走。
船隻晃晃悠悠,像是在點頭。海浪拍上安娜的臉,漩渦在她腳下,一會兒距離她不到一掌長,一會兒又離她萬丈遠。
安娜在海上起起伏伏,盯着旋轉的海水,她擡起右手抓住欄杆,再将左腳挂上去,拉起整個身子,騎在欄杆上。安娜抽 出左手,望着腕上的紅痕發呆。
又是一道巨浪拍來,她被沖下欄杆。浪退去,一個安娜仰面躺在甲闆上,向外吐水。
瑪麗的腦袋從安娜視線左上方探出,她問:“你不好好地待在房間裡,躺在這幹什麼?趕快滾回去。”
“呸。”安娜吐出嘴裡細沙,雙手交疊在胸前,臉上淡淡的,“我被海水沖過來,剛剛差點掉下去。”
“啊!?”瑪麗發出尖銳爆鳴聲,她扯起躺在地上的安娜,“起來趕緊回房間,别待會兒又掉下去了。”
安娜揉揉腦袋,手腳并用,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
安娜看向瑪麗手上,她拿着幾塊能量石。
安娜眨眨眼睛,問:“瑪麗阿姨,你不回房間嗎?”
瑪麗擡擡手,掌中的能量石反射陽光,發出光束,她說:“我還有事。”
“你有什麼事?我也要去。”安娜迅速接上瑪麗的話。
海上漩渦發出陣陣轟鳴,瑪麗還是答應下來。
安娜抱上海曼,跟在瑪麗身後,穿過低矮的船艙,七拐八拐,來到位于船頭的船長室。
船長室前端是一塊,二十多英尺長一人高玻璃。透過玻璃,可怖的漩渦裡船身越來越近,咆哮聲也更加刺耳。
貝克船長站在舵前,雙手泛白把住舵輪,他正操控船隻與漩渦對抗。
“我滴神呐……”安娜走到玻璃前,把臉貼上玻璃,看着眼前怒吼的漩渦,“瑪麗阿姨,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你不是在看那本《海洋奇幻生物圖解》嗎?怎麼不知道這是什麼?”瑪麗問安娜。
安娜睫毛撲動,做出一副可憐樣:“對不起瑪麗阿姨,我今天還沒來得及看,就被海浪沖走了。”
“待會兒記得看。這是漩渦怪, CHARYBDIS,會吞噬周圍的一切。”瑪麗沒有多說什麼,她帶着安娜走到一副巨大的航海 圖邊上,手指着一處海峽,“我們現在在這附近。如果想要穿過海峽就必須經過這個漩渦。”
“哦,原來是這樣。”安娜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做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瑪麗阿姨你懂得好多啊!”
瑪麗有些得意,但還是謙虛地說:“這不算什麼,還是有那麼一兩個人比我懂得多的。”
“誰啊?”安娜問。
瑪麗不再說下去:“小孩子别問這麼多。”
“哦,好吧。”安娜閉上嘴,她透過玻璃,看向臉上帶着懷念的瑪麗。
瑪麗開始在船艙内布置法陣。最後一筆落下,法陣發出綠色光芒。
緊接着,安娜感到船向着同一個方向不停旋轉。她抱緊海曼,看向玻璃外,聽着外面傳來咆哮聲。
海浪拍打着船身,發出可怕沉悶的巨響。安娜随着船一同旋轉,她擔心這艘破舊的船會被海浪拍碎。安娜的頭又開始暈起來。
過了一會兒,咆哮聲漸漸變小,海浪也變得溫柔,帆船恢複正常的航行路線。
“哕——哕——” 海曼呆在安娜懷裡,發出嘔吐聲。
安娜急忙舉起海曼,尋找可以盛海曼嘔吐物的容器。
此時,瑪麗站起身,不解地問:“安娜你在幹嘛呢?”
安娜擡起頭,着急得都有些結巴:“海、海曼它要……”
“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