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心頭一驚，但手上給克萊爾擦淚水的動作依然不停。

直到安娜的一方手帕上，吸滿克萊爾的眼淚，她眼下還是淚盈盈一片。

安娜将手帕收回，折疊後将四角對齊放進口袋。安娜看着桌上的水杯，裡面盛着半杯水。

安娜的目光投向幾步外連接裡屋的簾子，再收回目光放在身前的克萊爾身上。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同時也是為了安慰克萊爾，安娜打翻桌上的水杯。

随着“叮”的一聲，不隻是清水在桌面上流淌，克萊爾也走過來，淚水滴在桌面上。

安娜伸出食指，将用清水在桌面上圖畫。

而安娜的動作，在克萊爾的視角裡，就是杯子莫名倒在桌子上，清水憑空形成一句話：

“别傷心了？”克萊爾扭頭看着桌子，念出這句話。

雖然隻是很蒼白簡短的一句話，但克萊爾的眉眼，肉眼可見地舒展開來。

此時貝爾德也聽到外面的動靜，掀開簾子，走了出來：“你在說什麼？”

克萊爾看見貝爾德也肯見自己了，語氣中帶這些雀躍和猶豫：“貝爾德，你能幫我對安娜說聲謝謝嗎？”

貝爾德看着屋裡除了克萊爾和自己不再有第三個人，問出：“她在哪？”

……

就在兩人對話時，這次談話裡的另一個主角，安娜已經高高興興出門去了。

安娜摸摸路邊的石子，還有窗台上的小鳥，統統碰不到。不過越是這樣，安娜臉上的嘴角就又上翹一份。

“哈哈！”最後她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

安娜招貓逗狗完，還在這附近繞了一圈，她主要是想知道這片空間隔壁是什麼地方。

不過很可惜的是，安娜走了好久，附近的風景也沒有出現明顯的變化，大概還是在同一個空間。

安娜倒也不沮喪，反正她已經弄清楚最要緊的了。

安娜又回到那條陰暗的小巷子，走進貝爾德家裡。

貝爾德正在把手上的土豆切成塊兒。

見安娜回來了，他擡頭看了眼又繼續切土豆。

安娜拿起菜闆上的洋蔥，撿起菜刀，開始切洋蔥。

貝爾德問她：“你不是說你碰不到東西嗎？”

安娜不說話，隻是切着手裡的洋蔥。

貝爾德看安娜不再搭理自己，也不自讨沒趣了，隻是提醒一句：“把洋蔥切成丁。”

兩把刀交錯落在菜闆上的響聲，很快就填滿這個小屋。

直到被幾聲噴嚏打斷。

“阿嚏！”貝爾德擡起手臂捂住臉。

“哈哈哈哈！”安娜看見自己的小把戲得逞了大笑起來，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阿嚏！阿嚏！”

“噗呲。”這下輪到貝爾德笑了。

安娜吸溜下鼻子，撒開洋蔥，在水桶旁把手給洗了之後，徹底不管洋蔥了。

貝爾德切完土豆之後，又把洋蔥拿到手底下。

安娜把凳子從餐桌前拉到坩埚旁，準備靠在坩埚邊上，等飯吃。

結果剛要把身子靠上去，就撲了個空。

安娜直起身子，扶着自己差點閃到的腰，問貝爾德：“你不用這頂坩埚嗎？”

“不用。”貝爾德回答。

安娜身子向前傾，扯了下貝爾德的衣角：“那你可以碰一下嗎？”

貝爾德放下手裡的菜刀，轉過身來：“為什麼？”

“我想摸一下這個和我教母那個坩埚有什麼不一樣的。”

“一定要我碰一下嗎？”貝爾德眼睛眯起。

安娜也不瞞他了：“是啊，我發現好像隻有你碰過的東西我才碰得到。”

貝爾德伸出手，稍稍點了下坩埚邊沿。

安娜的兩隻眼睛一直随着貝爾德的手移動，直到他碰到坩埚後，安娜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到坩埚上了。

安娜趴在鍋的邊緣，往裡探頭，卻隻看見一片蜘蛛網。

安娜的腦袋瓜裡冒出一點疑惑。

安娜用手一抹鍋邊，一手灰。

她問貝爾德：“這個鍋克萊爾阿姨不同嗎？”

貝爾德正在生火燒水：“她很久不用了。”

安娜趴在鍋邊緩緩吐出一句：“可惜了……”

“吱呀”，門被人從外推開，克萊爾閃身進門。

她懷裡似乎抱着些什麼。

克萊爾走到桌邊，彎腰放下懷裡的東西，安娜這才看清是一堆香料。

有幾頭蒜還有些鹽和胡椒。

克萊爾對貝爾德說：“安娜還在這裡嗎？”

貝爾德将洋蔥和土豆放進燒開的水裡：“嗯，她回來了。”

安娜怎麼覺得貝爾德跟克萊爾說的話，比跟自己說的話還少呢？

安娜站起身，走過去，拉拉克萊爾的衣袖對她笑笑，盡管知道克萊爾看不見自己。

貝爾德：“她現在就在你旁邊。”

克萊爾挂上一副局促的笑容，但還是看得出她很高興：“家裡難得來客人，而且你還照顧貝爾德的聲音，所以我去買了點香料。”

貝爾德拿起桌上的胡椒罐：“剛收到的錢，就被你花出去了。”

克萊爾的心情似乎又有點低落下去。

安娜皺眉，拿出剩下的那一枚銀币，扔給貝爾德，語氣冷下來：“你說話太難聽了。”

貝爾德摩挲着手裡的銀币，往鍋裡撒了點鹽和胡椒，不再說話。

……

貝爾德順着一個方向攪動鍋裡的湯，正準備将湯從鍋裡盛起，一陣笑聲傳來。

旁邊的克萊爾正盯着自己的手傻笑。

原來是安娜在她手上寫字，說俏皮話逗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