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澀的魔咒從不斷起合的唇間吐露而出，明都看見仿佛附骨之疽一般糾纏在早紀靈魂上的詛咒被慢慢分離出來，逐漸顯露出原本純淨的底色來。

甚爾看不見靈魂，但是他看得見詛咒，那一大團張牙舞爪形似某種植物根系的詛咒被一點點從早紀的身上脫離出來。

直到今天，他才看見了這個九個月以前就知道存在的詛咒，甚爾不自覺地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如果那天早紀沒有遇到明都，如果明都不願意幫助我們——早紀，他的天使，他的妻子，願意平等地照耀着卑劣如他的太陽，會在未來的某天留下他們的恩惠以後，在他的無能與無知中枯萎死去。

“願由巴庇佑，令死木生靈替人受過。”

随着最後一句咒語落下，法師手中的替身玩偶突然開始掙紮起來，法師抓不住它了，轉手将替身玩偶塞到甚爾手裡：“抓緊它，别讓它跑了。”

甚爾不敢馬虎，一隻手就死死地鉗住了替身玩偶，這隻玩偶實在不大，他另一隻都沒地方放。

法師将剝離出來的詛咒壓縮成一個小球，把小球直接拍進了替身玩偶裡。

替身玩偶掙紮的動作停下了，它的四肢無力垂下，詛咒發作了，很快就會殺死玩偶。

“嘶……啊……肚子好痛……”

明都從甚爾的手裡接過了替身玩偶，将其保存在背包裡。

早紀突然醒來了，甚爾立刻把她扶起來，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明都：“應該是要生了，估計是詛咒的原因抑制了早紀的生産時間。”

法師見事情結束，慢慢退到了房間的角落裡，離開了。

醫生護士很快就來了，查看了早紀的情況以後就送到待産房了。

一直到夜裡12點多，早紀才從産房裡出來，甚爾和明都立馬緊張兮兮地撲了上去，“感覺怎麼樣？”

早紀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甚爾……我好困……”

甚爾直接把剛出生的孩子忘到了腦後，連忙把早紀推回病房裡了。

留下明都和抱着小孩的護士姐姐面面相觑，“額……先跟着我來登記一下孩子的信息吧。”

明都僵硬地從護士手裡把小惠接過來，跟着護士走了。

跟着護士的指揮把所有的事情統統辦好，明都聽着注意事項，終于帶着小惠回了病房。

甚爾看到明都進來，才想起孩子，他探頭看了一眼，咧開嘴笑起來：“皺巴巴的，跟隻小猴子一樣。”

明都沒忍住，對着他翻了個白眼，也就是早紀睡着了，不然肯定要錘他。

剛出生的嬰兒确實不好看，紅彤彤皺巴巴的。

明都教甚爾抱住小惠，甚爾居然動作堪稱娴熟地接過了，看來沒少學習啊。

甚爾抿着嘴，抱着臂彎裡軟趴趴的一隻，小惠睜開眼睛，那雙幾乎和甚爾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綠眼睛看着甚爾，甚爾也靜靜地看着他。

如此柔軟，如此脆弱，這個真真切切躺在他懷裡的幼小身體裡留着他和早紀的血，肩膀上忽然重了起來，他從沒有如這般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職責。

“惠……”

寶寶突然笑起來，露出了一個沒有牙齒的笑容。

甚爾也不自覺地笑起來。

夜深了。

*

昨天看見甚爾對着無齒嬰兒傻笑之後，明都就迅速揮動法杖離開了。

她早上起來煲了梨湯，煮了紅棗小米粥，另外帶上了一份烤榛子和給甚爾的完美早餐去醫院送餐了。

明都到醫院時才早上七點，早紀還沒有醒來，甚爾倒是一夜沒睡，就先吃了飯。

早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九點鐘了，明都從背包裡把早餐取出來，還是和剛出鍋的一樣，熱氣騰騰的。

等到早紀吃完烤榛子以後就明顯感覺自己有力氣多了，身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好神奇！”

都去過農場了，還吃過那麼多頓飯，早紀早就知道明都做得一些星露谷特色菜有一些特殊的魔力，之前沒病沒災她感觸不大，現在身體正虛弱，吃了以後效果就很明顯。

明都摸摸她的臉，“接下來好好吃飯，會好得很快的。”

早紀喝了一口甜甜的梨湯：“嗯！”

……

早紀是順産，過了一天确定沒什麼問題了以後就可以出院了，幾人很快就回到了榆蔭小屋。

替身玩偶遲遲沒有死去，現在他們暫住在榆蔭小屋更安全些。

早紀雖然來過很多次了，但是在逛遍整個小屋以後，還是被小屋裡數量高達六個的壁爐狠狠震撼。

明都察覺到早紀的情緒：“要在你房間裡裝一個麼？我這裡有10種壁爐可以随便挑。”

早紀聽聞連忙擺手拒絕，“不了。我不用這個。”

早紀想起回來路上看見的那些小聖誕樹還有聖誕花環，連忙轉移話題：“話說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我們要不要也裝扮一下？”

明都看着房間，摸着下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