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記得顧展誠說那些證據不是他自己搜集來的，而是有人匿名寄給他的。”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到底是誰會這麼熱心地幫我呢？母親已經去世了，顧展誠每次嘴上都說惦記我、欣賞我，可我心裡清楚，那不過是因為他的家業沒有合适的繼承人罷了。一旦他有了其他優秀的兒子，肯定早就把我這個在外的兒子抛到腦後了。他最近看起來意氣風發，還不是因為有了孫子，覺得自己還能多活好些年，等着把家業傳給孫子呢！

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上，到底還有誰是真正發自内心地關心我呢？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你找我過來，恐怕不單單是為了表達感謝吧？”我語氣嚴肅地說道，這直白的話語讓白鹭的臉色瞬間變了。

“洛家輝最近來找過洛家怡。”她收起了之前的神情，正色說道，“那天顧展誠帶着洛家怡來看孫子，突然來了一個電話，洛家怡避開我和顧展誠，偷偷跑到陽台去接電話了。”

“巧的是，我正好去另一側陽台晾衣服，隐隐約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當時洛家怡顯得很不耐煩，好像對洛家輝的某些做法很不認同。我大概記得她是這麼說的：‘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放手，哥，你活得多累啊，你現在不是找了個小鸢的替身嗎……我不想幫你，小南的電影正要上映，我不想再惹禍上身……你這個辦法可行嗎？嗯嗯嗯……都十年了，還能有什麼新證據？你可别被騙了……好吧，看在小南的份上，我暫且再信你一次……”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急切地問道。

“大概……大概是在你們第一次路演之前。”

第一次路演……小鸢……替身……十年？新證據？被騙？這些詞語不斷在我腦海中閃過，反複刺激着我的神經，它們仿佛在我腦海裡自動勾勒出了一張線索地圖。

“謝謝你提供的這些線索，孩子很可愛，這是見面禮。”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裡面裝着我為孩子準備的一萬塊錢見面禮。不管怎樣，千錯萬錯，孩子是無辜的，我覺得理應有所表示。

我起身準備離開，白鹭臉上露出一絲不舍，說道：“這就要走了嗎？”

我點了點頭，她既然已經選擇了顧北南，就不應該再對我有什麼多餘的情感糾纏。而且，她早該清楚我對異性并沒有那種喜好。

“我再次聲明，那封信真的不是我寫的。”

白鹭一臉錯愕，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寶寶很可愛，你要好好把他養大，這是你現在最該珍惜和抓住的。再次感謝你提供的線索。”我向她點頭緻謝，然後在她那充滿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咖啡館。

白鹭雖然沒有給出什麼直接有效的證據，但至少現在有了明确的調查方向。想來想去，這一切背後的操縱者，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洛家輝。

可是，我究竟要怎樣才能找到這個案子的突破口呢？

回到家後，我看到樂樂居然在廚房裡忙着做宵夜，而洛西依舊是一副心如死灰、失魂落魄的模樣。

“哥，你回來了？有沒有什麼新消息？”樂樂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方便面，放在了洛西面前。

洛西神情恍惚地從沙發上起身，拿起筷子，一根一根地慢慢吃起面條來。

“沒有新消息，不過有了方向。”

“什麼方向？”洛西從方便面升騰的熱氣中擡起頭來，樂樂幾乎和她同時開口問道。

我看着洛西，心中有些不忍，緩緩說道：“洛家輝——”

聰明的洛西已經感覺到了我的猶豫，立刻表态說：“阿野哥哥，你不用心疼我，我那個爸爸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我出生二十多年了，他一直嫌棄我是個女孩，他也從來沒有愛過我媽媽。他最疼愛的兒子去世了，這成了他這輩子最大的痛苦。他曾經說過，他活着就是為了親眼看着言哥孤獨終老……”

洛西一邊“吸溜吸溜”地吃着方便面，一邊斷斷續續地說着話。她的頭發亂蓬蓬的，沒有精心打理，連妝也沒化，臉被方便面升騰的熱氣熏得微微出了些汗。

“你吃慢點，别着急，吃完了再慢慢說。”我忍不住勸道。

“不好意思，我現在已經顧不上什麼淑女的教養了，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自從得知言哥出了事，我心裡難受得一點食欲都沒有……”

“我爸他現在活得就像一具行屍走肉，我媽真的太不容易了。自從嫁給我爸，除了生下我，她一直都過着守活寡一樣的生活。我勸過她好幾次，讓她和我爸分開算了，這日子過得簡直就像苦行僧。可她說，她心愛的人早就娶了别人，她的心早就死了……愛情啊，真是折磨人，就像……就像我喜歡言哥，可言哥心裡偏偏隻有你……”她一邊小心地嚼着還有些燙嘴的面條，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

“其實我跟我媽又有什麼不一樣呢？我明知道和言哥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喜歡他。我也知道樂樂……對我一往情深，可我對他真的沒有那種感覺……”她說着，看了樂樂一眼。聽到這話，傻乎乎的樂樂眼裡瞬間湧起了淚水。

“所以啊，最幸福的人是你，阿野哥哥……有那麼多人都想得到言哥，可他現在是屬于你的。”

我輕輕搖了搖頭，心裡暗自思索：我真的得到顧星言了嗎？好像是得到了，可又好像沒有。而且，愛一個人難道就一定要得到他、占有他嗎？

“不，我覺得最幸福的人應該是洛小鸢。他都已經去世這麼多年了，可還是有這麼多人一直惦記着他，尤其是……尤其是顧星言。”

“言哥？”洛西聽到這話，驚訝地擡起了頭。

“雖然他從來沒親口說過，也從不肯承認，但我心裡清楚，洛小鸢始終是他心裡不能觸碰的雷點。其實我也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他，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隻屬于他自己。”我微微歎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一絲怅然。

“我們每個人是不是都身在福中不知福？”洛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感慨地說道，“我們對身邊觸手可及的幸福不屑一顧，卻偏要拼了命地去追逐那些不屬于我們的幸福。又或者，我們隻是對真正的幸福視而不見罷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無奈，仿佛在反思自己過去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