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走,阿野,帶你玩雪去……”我蹲下身,輕輕拍了拍阿野的腦袋。它既沒有像往常那樣興奮地搖着尾巴,眼中閃爍期待的光芒,也沒有表現出抗拒,隻是緩緩站起身,邁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我身後,一同走進這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
雪花如同無數輕盈的精靈,從天際紛紛揚揚地飄落而下,今天仿佛是它們獨屬的盛大慶典,而這座巍峨的大山,則成了它們盡情展示的舞台。門前曾經蜿蜒的小徑,早已被厚厚的積雪完全覆蓋,消失不見蹤影。那些曾經枯枝敗葉的凄涼景象,此刻也被雪花溫柔地裝點,宛如夢幻的天堂。
這一切,就如同顧星言毫無預兆的銷聲匿迹,如同我毅然決然的隐退,曾經在娛樂圈掀起的波瀾,如今早已被時光淡忘。所有美好的、不美好的回憶,都如同被這場大雪無情地淹沒,尋不到一絲痕迹。
宇宙依舊浩瀚無垠,世界依然在不停運轉,這座山也保持着它的模樣,可曾經那些相伴的人,卻早已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從前。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沿着記憶中似乎是小徑的方向緩緩前行,阿野始終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雪花簌簌地落在身上,不過片刻,我的頭發、睫毛上便沾滿了晶瑩的雪粒。阿野那原本金燦燦的長毛,在風雪的侵襲下,也很快被染成了白色,宛如披了一件素雅的銀袍。
大雪彌漫,讓視野變得極為狹窄,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唯有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回頭看去,兩串深淺不一的腳印相互交錯,在雪地上蜿蜒延伸,一直通向看不見的遠方。
此刻,偌大的天地間,隻剩下一座孤寂的山、一個迷茫的人,還有一隻忠誠的狗。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究竟要去向何方,眼前是一片茫然,心底更是一片空落落的迷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與方向 。
後來,阿野顯然是走累了,說什麼也不願意再邁步,直接蹲在地上,眼神裡透着疲憊與無奈。我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等回到書苑時,我和阿野渾身上下都落滿了厚厚的雪,活脫脫兩個會行走的雪人。
屋内寒意刺骨,冷得人直打哆嗦。顧星言當初裝修書苑時特意安裝了壁爐,隻是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兒過冬,還真不知道他把木柴放在了哪裡。看來,隻能再麻煩阿野幫我找找了。沒想到,阿野似乎真能聽懂我的話,它率先帶着我沿着房角的一側繞到了屋後。
到了屋後,我才發現這裡有一片空地,周圍搭着幾頂帳篷,在角落裡整整齊齊地碼放着一堆已經劈好的木柴。這間坐落在懸崖邊的小屋,正好位于一棵巨大的松樹之下,平日裡經常能看到松鼠在屋頂的樹枝間穿梭跳躍。臨着深淵的那一面,顧星言将其設計成了全透明的,人在屋子裡往外望去,仿佛置身于空中,那種感覺既驚險又奇妙。
我抱起一堆木柴,正準備往回走,突然,一大塊雪“撲簌簌”地往下掉落。我下意識地擡頭看去,隻見一個棕色的小腦袋從樹枝間探了出來,正好奇地盯着我。那對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絲毫沒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看來它和人類應該是老相識、好朋友了。
我抱着木柴走進屋子,那隻松鼠竟也跟着我來到了屋門口。我本想邀請它進屋暖和暖和,可它卻隻是站在門口,似乎有些猶豫。無奈之下,我隻好轉身去找了些堅果。我抓了一大把堅果,送到它面前,它伸出小爪子抱起一個,然後往前走了幾步,便停下來扭頭看着我,像是在等我跟上。
于是,我跟着它走,它便繼續往前;我停下來,它也停下腳步。就這樣,我們停停走走,它一路引着我來到了屋後空地上的一棵大樹前。接着,它靈活地順着樹幹往上爬,鑽進了一個樹洞裡。進去後,它又探出腦袋看着我,我便伸手把手裡剩下的那堆堅果都放進了它的洞裡。
可小松鼠依舊不肯完全躲進洞裡,即便鑽了進去,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還是緊緊盯着我,眼神裡滿是期待與好奇。這毛茸茸的小家夥可愛極了,心一下子就被它融化了。自從顧星言失蹤後,除了阿野一直默默陪伴,它是第二隻給我帶來溫暖的小動物。
我踮起腳尖,想和它多親近些,它卻“嗖”地一下又往洞裡縮了縮,怎麼都不肯出來。我拿起一根樹枝輕輕晃動,試圖把它引出來,就在這時,洞裡一個白色的不明物體映入眼簾,形狀方方正正,像是個包裹。洞内光線昏暗,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我猶豫片刻,試探着将手伸進去。小松鼠不但沒阻攔,反而乖巧地躲到一旁,似乎在默許我拿走這個神秘物件。
我小心翼翼地摸到那個包裹,一點點将它往外拽。包裹外層裹着厚實的防水油紙,還用膠帶反複纏繞了好幾圈,看得出被人仔細封存過,不知藏着什麼秘密。我輕輕摸了摸小松鼠的腦袋,溫柔地跟它打了聲招呼:“小家夥,我帶走啦,謝謝你哦。”
此時,外面的雪勢漸漸小了,但屋内依舊寒氣逼人。我把包裹放在一旁,将木柴整齊地架在壁爐裡,用火柴點燃引火物。不得不佩服顧星言的設計和裝修,壁爐裡的火苗很快就歡快地跳躍起來,火勢越來越旺,可整個屋子卻沒有一絲煙霧,暖意開始慢慢彌漫開來。
等屋裡暖和些,我把躺椅搬到壁爐前,又取來一條毛毯裹在身上。懷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我準備解開那個神秘包裹。撕開透明油紙,裡面是一層又一層潔白的宣紙,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展開宣紙,一個文件夾和一個信封出現在眼前。
文件夾裡滿滿當當塞着許多資料,我小心翼翼地将它們一一取出,逐張翻看。映入眼簾的是不知從何而來的聊天截圖,畫面模糊的照片,還有一些文件的複印件。看着這些雜亂的東西,我的腦海中瞬間湧起一連串的疑問。這地方荒僻得很,人迹罕至,這包裹的主人究竟是誰呢?思來想去,除了顧星言,我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會把東西藏在這裡。
等我仔仔細細地把所有資料都看完,心中頓時湧起一陣強烈的驚恐。這些密密麻麻的資料,似乎都如同一根根無形的線,不約而同地指向了同一個人——洛家輝!
突然,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這張照片因為拍攝設備的緣故,畫質十分模糊,但即便如此,還是能清楚地辨認出照片中的男人正是洛家輝。可他身下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呢?雖然看不太清面容,可她的眉眼卻讓我覺得莫名的熟悉。
照片裡,女人的衣服淩亂不堪,洛家輝将她死死按倒在床上,他自己同樣衣衫不整,場面不堪入目。很明顯,拍攝者是從一個極為隐蔽的角落偷拍的,鏡頭邊緣模糊不清,似乎有什麼遮擋物擋住了部分視線。
我越看越震驚,這些資料裡羅列的證據,要是公之于衆,足以讓洛家輝身敗名裂,甚至可能被判處終身監禁。可問題是,既然有這麼有力的證據,顧星言為什麼從來都沒有拿出來過呢?
懷着滿心的疑惑,我接着打開了那個信封。裡面是一疊照片和一個本子。當我翻開那個本子,第一行映入眼簾的字,瞬間讓我的眼眶發熱,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緻阿野——”
荒野的風
輕輕的吹拂着我的夢
思念如星空一樣濃
我細細的數着一顆兩顆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