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弧睡在阿月身邊,阿月也很習慣。”李馳猜她今日去母後那裡請安怕是又受氣了,一時心軟下來不忍責備她。
“昨夜是昨夜,總之往後都不行。”
說罷,魏舒月沒再理會他,轉身走向床榻,随手将幔帳打下,遮住了李馳追随過來的視線。
殿内落針可聞,李馳靜默片刻,轉身去了外間。
——
輾轉到了賢妃給趙王選妃的日子。
望雲亭裡,賢妃讓人布置了茶點,特意邀請了皇後和惠妃一起,魏舒月安靜地坐在皇後下首,耳畔是皇後和賢妃互相笑着拿話較勁,她甚覺無趣,将目光移至滿園秋色中。
轉眼見到呂姑姑領着幾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翩翩走來,陣陣香風撲鼻,真是人比花嬌,氣郁芬馥。
“給皇後娘娘,賢妃娘娘,惠妃娘娘請安。”
少女們如夜莺般婉轉悅耳的聲音在花園裡漸漸飄散開來。
“免禮。”
皇後和惠妃皆有些好奇賢妃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循着賢妃的視線,見其将目光落在了一位穿着鵝黃色襦裙的少女身上。
此女乃是左衛将軍之妹,閨名蕭雲樂。
“蕭家小姐是哪位?”
聽到賢妃詢問,蕭雲樂從容走出來朝着賢妃行禮,“臣女蕭雲樂給賢妃娘娘請安。”
賢妃見她相貌清麗,舉止大方,心裡已是很滿意。
“聽聞你會些拳腳功夫?”她問出這句話時,餘光有意無意輕瞥了魏舒月一眼。
蕭雲樂默了默,坦言道:“臣女自小就跟在兄長身邊,學了幾招防身術,讓娘娘見笑了。”
賢妃表示贊賞地點點頭,“蕭小姐莫要自謙,大齊兒郎人人皆習六藝,女子也不遑多讓。”
說到這兒,她終于光明正大地将視線轉向魏舒月,“咱們這位太子妃那也是巾帼不讓須眉,若有機會蕭小姐可與太子妃請教一二。”
蕭雲樂好奇地看向魏舒月,嘴角笑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臣女愚笨,還望太子妃不吝賜教。”
“蕭小姐說笑了。”魏舒月神色淡淡,對賢妃故意提及自己多了一分不喜。
氣氛驟然冷了下來,還是賢妃笑着将話題岔開,緊跟着又問了張家小姐和齊家小姐,皇後和惠妃在邊上隻管笑着附和。
賢妃心中自有了主意,偏偏正主趙王不見蹤影。
“去催催趙王。”她輕聲對呂姑姑叮囑。
這時,蘭馨在魏舒月耳畔低聲回禀,魏舒月尋了個借口離席而去。
走到半途,卻與對面而來的林羽撞上。
“林哥哥?”魏舒月眼裡掠過一絲詫異。
“阿…”林羽笑着,意識到自己稱呼錯了立即改口,“見過太子妃。”
魏舒月沉默地看着他。
蘭馨擔憂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最終無奈地暗自歎息一聲,隻能選擇去幾步開外把風。
“林哥哥怎麼入宮來了?”她嘴上這樣問,實則心裡很清楚,永甯公主有意撮合林羽跟雲和郡主,今日的擊鞠賽就一定會有林羽的份。
“阿月不歡迎我?”林羽笑容落寞。
“當然不是…”她話音越來越低。
她已經嫁人了,又有什麼資格阻攔林羽娶妻呢?
苦澀的滋味充斥在口腔裡,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淡。
“阿月,你過得好嗎?”林羽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魏舒月輕“嗯”一聲點點頭。
“得知殿下對你好,我也就放心了。”林羽自嘲一笑,如今的他還有什麼立場去關心魏舒月呢?橫亘在彼此之間的鴻溝永遠都跨越不了。
魏舒月眼尾微微泛紅,正要說些什麼,耳畔忽而飄入一聲陰冷的嗤笑。
“趙王!”
緊跟着是蘭馨的驚呼聲。
趙王李赫冷笑環胸,姿态散漫從牆角邊走出,淩淩目光直透人心。
“嫂嫂不替臣弟引薦引薦?”他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弧度。
真是陰魂不散!魏舒月暗自腹诽。
望雲亭裡的衆人都在等他,他卻躲在這裡偷聽自己和林羽的談話,魏舒月真不知該說他心大還是故意?
“見過趙王。”林羽不得不與其見禮。
李赫施施然走過來,利落地插到二人中間,阻擋住了魏舒月的視線。
“果毅都尉林羽?”李赫審視的目光在林羽臉上逡巡。
先前他以為魏舒月為嫁入東宮抛棄了林羽,如今見到二人你侬我侬的場景,分明就是餘情未了,他遏制不住的妒意幾乎要将林羽生吞活剝。
他可以接受自己輸給太子,卻無法接受自己輸給眼前這個“毛頭小子”。
他憑什麼可以得到魏舒月的歡心?
“正是末将。”林羽不傻,自然察覺到了李赫對他的敵意,隻是不知這莫名其妙的敵意來自何處?
“趙王不去望雲亭,躲在這裡偷聽我和林都尉說話是何道理?”魏舒月惱他糾纏不休,正要越過他走向林羽,他卻再次惡意地攔住去路。
“臣弟正要過去,這不是恰巧遇到嫂嫂?不如同行?”
他老實不客氣,話沒說完,伸爪就攥住了魏舒月的皓腕。
“松開!”
魏舒月命令他。
他不為所動,反而用了些勁兒。
下一瞬,手腕似被針紮了一下,他還沒看清魏舒月是如何出手的,就痛得本能地松了手。
“趙王再要無禮,休怪我告到父皇跟前。”魏舒月冷着臉警告他。
李赫嗤嗤一笑,捏了捏腕骨,就這麼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對林羽使了個眼色,林羽會意拱手退下,而她,冷冰冰的一個眼風掃過來,轉身就走。
“嫂嫂,我們梨園見!”
魏舒月頭也沒回。
——
梨園的馬球場上。
英姿飒爽的兒郎們身穿深淺兩色窄袖長袍,頭戴幞巾,足下黑色長靴,手持球杖,穩穩地騎在馬背上。
貴女們則是站在場外,指着球杖上的花紋亦或是今日特意為了馬球賽而裁制的新衣侃侃而談。
“久不與皇兄打馬球,今兒難得皇兄有興緻,無論輸赢,可不能再半途走掉。”李赫随意的姿态揮了揮手裡的球杖,說出的話挑釁意味十足。
李馳淡然自若,“孤應你便是。”
正說着話,身後有馬蹄聲緩緩走來。
李馳通過李赫驚豔的神情就已然猜到了來的是誰。
果然,他一回頭,就見魏舒月和顧書言騎馬并肩而來。
今日她穿着一身胡服男裝,上身半袖短身衣,下穿小口褲,足上是一雙紅皮革靴,頭上戴着卷檐胡帽,襯得她俏臉雪白,身姿綽約。
“嫂嫂穿這一身盡顯男兒風流。”
李赫明明是贊賞的一句話,可聽在魏舒月耳裡隻覺得他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這一身衣裳還是李馳特意給她備着的,她從前還未穿過胡服,對鏡試衣時,原本的抵觸心理消散了一大半。
當時顧書言在身邊還故意戲谑她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