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輕輕打探了一番,徐念深就摸透了這幫匪徒,出入敵營厮殺于他而言都不在話下,更何況區區一個匪徒的窩點,小小幾座茅草屋,于他而言來去自如。
如一片落葉漂浮,悄無聲息他就躍下了樹底。
而潑墨漆黑的夜色也給他一道遮掩的天然盾牌,尋到了後院的茅廁旁邊,他抿唇,眉頭緊縮,第一次表情失控,那臭味卻無時無刻不在侵襲着他的鼻息,嗆入胸腔,竟比在邊境的日子還要難熬。
味道比那戰場上厮殺的血腥味更讓他受不住。
這廁所旁邊,竟然是一個天然糞坑,這些匪徒竟然懶到了連一個糞坑都不願意建造,潦草的随意挖了一個坑。
他極其有耐心等待,終于在見到周知棠身影從茅草屋出來的那一刻暗暗松了口氣,他經那看守的人過去檢查周知棠時一個閃身躲進了這奇臭無比的茅房内。
一手捏着鼻腔,一手輕輕扇風,料是他堂堂一個大将軍,竟有一天會淪落至此。
周知棠的腳步愈來愈近,推開木門,擡眼就見徐念深那張臉龐近在咫尺,驚喜在眼底内很快被壓下,她淡定的關上門口,用着氣音道,“徐大人是依着那面粉的線索找尋至此的。”
徐念深點頭,而後湊近她耳畔,低聲道,“你失蹤了,大家都很焦急,沒受傷吧?”
忽熱的語氣在耳畔拂過,蘊熱蕩進了心底,她無處可退,徐念深身上凜冽的香氣讓茅房的臭味相隔在外,周知棠感到空氣都舒适了幾分。
他輕輕捏着鼻子,彎曲的指尖輕輕擦過周知棠的臉龐,帶起一絲波瀾,蕩起漣漪。
這一刻,瞧着徐念深很是順眼,他又繼續道,“如今你是什麼想法,在這繼續埋伏恐怕不利,萬一你身份被拆穿了,能否全身而退?”
周知棠側頭,重重點頭,氣音婉轉,“我若是離開了,那些女孩也會被連累。”
四目相對,周知棠見這他副無可奈何隐忍而徒生無力的摸樣,微愣幾秒,抿唇淡笑。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呼吸交促,周知棠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幅窘态,那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咧至耳根子後了。
徐念深知曉她在笑什麼,兩秒過後,竟也被渲染得撇臉悶笑起來,耳根子紅至脖頸,羞意騰升。
又想到這周嘈的環境,實屬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雅緻場合,朦胧的暧昧氣氛很快消散無幾。
念着不能在這久留,徐念深直截了當,“接下來呢?你有何想法?”
他又上下瞧了瞧,确定周知棠沒有明顯的傷勢,但滿臉頹态,勞累倦怠。
周知棠一言難盡,這每天夜裡工作,将她給折磨了個透,比她練功還要痛苦萬分,但還是搖頭,壓低了聲音,言簡意赅,“此次被抓也算是因禍得福,有兩個重要線索,其一是茶館裡的茶水有問題,讓太醫仔細檢查,最好把解藥給找出來,其二,去查那穗華樓,這很關鍵,與我一道關押的那些女子都是從青州送來京城的,本意是要将她們送入穗華樓,隻是不知曉為何來了這地方做工。”
那守着的大漢見周知棠久久不出來,擡手狠拍那木門,嘴裡罵罵咧咧,“裡面的,拉什麼屎那麼久,掉坑裡面了,還是午飯吃不飽,躲在裡面加餐。”
若非徐念深手快抵擋,那木門就要被拍開了,周知棠悶着聲回了一句,“快了快了,鬧肚子了,大哥不好意思啊!”
顧不得多留,徐念深叮囑,“好,那你一個人在這小心些。”他盯着周知棠的臉,想着擡手來一個擁抱。
這姑娘卻也識破了,擡手叫停,“我要上廁所了。”
徐念深也尴尬得不好意思,意味不明的調侃一笑,無奈聲,“我要等你出來了,我才能尋得機會出去。”
周知棠無奈之下,瞪了他一眼,是斷不能在他面前幹這等子事情,隻好出去,忍着,在尋個機會回來。
——
城門外,胖爺和小六守了許久,仍就未發現那張甲的身影。
眼下不知小六從哪找來了兩張椅子,實在是熬不住了,胖爺這才坐下,“屁了個頭的,這張甲把老子給害慘了,抓到了他,勢必要狠狠錘一頓。”
小六在旁邊也不好受,單手托腮,昏昏欲睡,一道聲響讓他驚醒,胖爺收回打響的手指,從口袋掏出了幾枚銅錢,“去買些好吃的過來,清醒清醒。”
小六當即就去拿那銅錢,何時見過如此大方的胖爺,雖心存疑惑,還是拿着這銅錢大步去了。
胖爺在這等着小六回來,眼皮也是上下打架,忍不住擡腳搭在小六的那張凳子上,背靠椅背,放松身心。
旁邊守着城門的侍衛長見狀,走到一旁,丢了顆麥芽糖給他,算是半個同行,都知曉對方的不易,“胖爺,你這偷懶行為,萬一被新來的徐大人抓到,有得罰了。”
早就聽說大理寺來了個大人,如今是專門整治他們這個小隊,一看胖爺這倦怠困乏的摸樣,滋潤的生活不複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