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淙悠悠地睜開眼,看她對着幾個按鈕來回摁,一腳油門踩下去光打雷不下雨,車子還停在原地:“為什麼不走。”
“不知道為什麼不走。”她怯怯地說。
莊淙瞥了眼,伸手按了一個按鈕,淡淡道:“手刹沒松。”
駱嘉唔了聲,生怕被質疑車技不行,解釋道:“我不熟悉這車。”
莊淙毫不在意的嗯。
車子上了高架一路暢通無阻,暖氣開了一會車莊淙覺得悶地透不過氣,降了點窗戶,風躁聲很大,看他扯着領帶舒服的按着太陽穴,就這麼偶爾一次,随他去吧。
“你認識袁姨?”手肘撐着腦袋歪頭問他。
駱嘉愣了一下,察覺到他直勾勾的目光,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
“注意!”
前面的車沒有任何提醒就緊急刹車,要不是莊淙眼疾手快打了方向盤,這一撞怕是半條命得交代出去。
從生死邊緣一閃而過,駱嘉面色慘白,心跳的很快,仿佛要沖出來。
剛還迷糊的大腦瞬間清醒,脫離危險後,莊淙冷靜地指揮:“注意後方來車,打轉向燈靠邊停下。”
駱嘉驚魂未定,把車子平穩地停在路邊,她虛脫般地垂下手臂,眼神失焦,身子趴在方向盤上,渾身微顫。
莊淙松開安全帶,臨下車前說道:“在這休息會兒,我打電話讓人來接。”
駱嘉把臉埋的更深,此刻的害怕一部分是由于剛才的生死一線,另一部分是來自于幾年前相同的經曆。
也是在高架上的這段路,發生過同樣的事情,常景殊被駱應晖激怒被迫停在快車道,駱嘉忘不了那晚他的眼神像是被揭開僞裝的魔鬼,陰冷狠戾。
耳邊疾馳的呼嘯聲讓她第一次這麼接近死亡。
幸而後面的車及時變道,不然她早就命喪黃泉也就解脫了。
細雨秋寒,莊淙上車後鼻頭凍地泛紅,極度緊張後的心情後是極度地後怕,車内暖氣打的足夠高卻感覺不到暖和。
不到二十分鐘,喬澍帶司機趕來。
“對方人呢!跑了?”他急切切地問。
莊淙擺擺手:“沒出事,駱嘉受了驚吓,我喝酒開不了車。”
“操,你早說啊,一路上給我吓得不輕!”
莊淙在電話裡沒說清,他以為出事了。
莊淙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晚上麻煩你了!”
“說這話!”
司機先一步把車開走,高架上沒法長時間停車,喬澍趕忙抽上兩口提提神:“梁智被查了?”
莊淙揉了揉鼻子點頭嗯了聲:“站錯了隊沒想到到頭來又落姚安手上,被治的不輕。”
“聽說連食堂的門都不給進。”
兩人閑聊了幾句,實在凍的不輕,喬澍猛吸兩口扔地上撚了兩腳,縮着脖子鑽進車裡。
駱嘉看着窗外一言不發,整座城市被按上了靜音鍵,車子平緩而行,整理回憶那晚的碎片細節在腦中平鋪拼湊。
她以前半信半疑喝醉後的腦子是否清醒,後來她試驗過,幾杯下肚後人是暈的,身體是不受控制的,但大腦,無比清醒。
駱應晖當晚喝了酒,在他說出‘我們一起去死吧’的那個瞬間,大概他是真的動過那個心。
當然不是同歸于盡,他那麼自私的人舍得死。
一個在朋友同事間零差評的人,皮囊之下是個病态,恐怖虛僞的父親和丈夫,他料定了沒有人能拿他有任何辦法,所以為所欲為。
駱嘉替換常景殊開過車,駱應晖坐在副駕駛一路上用拳頭捶着面前的抽屜,每一下聲響都如地動山搖般讓人害怕,感覺整個車子都快四分五裂。
短短二十分鐘的路程,駱嘉一直提心吊膽着,她抓緊握緊方向盤,一遍遍警告自己千萬不能踩錯刹車和油門。
起初莊淙見她一直低頭默不作聲認為她還處于驚吓中,可淋浴打開後沒多久,他清楚的聽到裡面傳來哭聲。
駱嘉捂着嘴巴不敢放聲大哭,她掩耳盜鈴地以為淋浴聲能掩蓋住哭聲。
回想着她今晚的眼裡總有一團他看不清的迷霧,甚至那眼神看他,都含着戒備。
但莊淙沒深想。
月色柔和,醉意基本過去,腰間被一隻兔子玩偶硌住。
他抽出後拿在手裡看了半天,上面殘存着駱嘉身上的香水味,他湊到鼻前聞了聞。
擡頭四處看,以前客廳裡幹淨的隻有家具,現在黑白調的衣櫃裡出現了彩色,門口放着她拆完的快遞盒,莊淙看着電視機下一排可愛的擺件,樂的笑出來。
以前,白天在權力的遊戲場遊刃有餘地跟那些老狐狸過招,說着雲山霧繞的官話,晚上孤獨的像被這個世界抛棄一般。
沒結婚前一直覺得日子和誰過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沒多大區别。
現在這麼看來,倒還真是不一樣。
應該找不到第二個能把家裡布置成動物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