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淙說完,駱嘉就知道駱惠文那句話不是在說他。
常景殊和駱應晖大哥家的關系不怎麼樣,以前因為拆遷房鬧過不愉快,那時候農村不再讓私自建房,他大哥為了想要多加蓋一間房,主動攬去照顧老太太的責任。
如果讓他加蓋房子那麼駱應晖的拆遷款就會少拿到十萬。
拆遷辦主任是他同學,他提前打好招呼,駱應晖如果不同意他的要求,就不準讓他簽字拿錢。
他像個強盜,根本就不是在商量,而是把駱應晖架在中間為難。
最終還是随了他的願。但常景殊心裡有氣,大鬧一次後,駱應晖大哥開始對她有了意見,并三天兩頭在駱應晖面前編造她的不好。
駱應晖也是個窩囊廢,在外屁都不敢放,隻會窩裡橫,他大哥說什麼他信什麼。
畢竟是一家人,而且那時候駱應晖也還沒出軌,一直以來表面上的關系還過得去。
莊淙是駱家的孫女婿,駱惠文敢這麼說就代表她根本沒把駱嘉放在眼裡。
“她還說什麼了。”駱嘉陰着臉,因為太生氣胸口劇烈起伏。
看出駱嘉在壓着怒火,但現在情況特殊,莊淙不想把事情鬧大:“等奶奶葬禮結束了再說。”
葬禮兩個字一下把駱嘉憤怒的情緒扯回了現實。
喪事是人生大事,不管她現在受了怎樣的委屈,但凡在這裡起了沖突,就算是駱惠文的錯,旁人隻會指責她不懂事。
“對不起。”
莊淙放下二郎腿,正好桌上熱水壺轉到面前,他把兩人的餐盤沖洗一遍,把杯子倒滿熱水:“不需要你替她道歉。”
桌上的人都對莊淙感到好奇,一人一個問題,莊淙光顧着說話,轉眼菜被夾的不剩,最後隻能喝熱水啃饅頭,沾着菜湯一口氣吃了三個。
當天來的着急都沒帶換洗的衣服,更别提什麼護膚品,莊淙這兩天陪着駱應晖守夜幾乎沒磕過眼,胡子拉碴的,衣服也髒了,駱嘉看着心疼:“過兩天才火化,要不你先回去,過兩天再來。”
莊淙的臉一下子黑下來,喝了口水把嘴裡的饅頭順下去,起身要走:“好好,我是外人,我走。”
駱嘉反應過來後拉住他的胳膊解釋:“不是,我是心疼你。”
這兩天遇上下雪,風吹地像刮冰刀,塑料大棚四處漏風,莊淙日夜在裡面守着,人都蒼老了幾歲。
駱嘉才注意到他的手被凍的幹裂,哄着般把護手霜擠在他手上:“塗勻。”
莊淙胡亂地搓着手順帶把臉也擦了,駱嘉看他這狼狽模樣,沒憋住笑了。
“笑什麼。”
“沒想到你是個那麼不拘小節的人。”
“那你以為我是個什麼人。”
“你們那種條件的家庭,生來不就是養尊處優的大爺。”
“刻闆,淺薄。”他丢下兩個詞,“再來點,臉上不夠。”
“這是護手霜,你确定還要。”
“能護手不能護臉?”
他這純屬強詞奪理,駱嘉懶得争辯。
駱嘉當他的鏡子:“額頭上沒塗勻,左邊的太陽穴……”
最後忍不住上手幫他把臉擦勻,莊淙閉着眼伸着頭,乖乖站在那不動,駱嘉掂着腳胡亂地擦了一圈。
“我不回去。”
“我說認真的。”怕他顧慮太多,舉例說,“我二大爺的女兒今年上高二怕耽誤學習都沒讓來。”
風太大,駱嘉壓着孝帽防止被吹跑,“正好你回去帶兩件換洗衣服過來。”
“那我今晚回去,明早過來。”
下午難得出了會太陽,飯店離靈棚相隔幾百米遠,駱嘉為了多曬會太陽特意繞了個遠路。
“駱惠文那丫頭幾個意思!”
“誰不該來,這個家誰都該來就她不該來!”
“我被你大哥二哥欺負你屁都不放一下,現在一個野丫頭也來欺負我,你說我沒事找事!”
常景殊的嗓音很有特點,而且她聲音很大,很好認出。
駱嘉一愣,莊淙顯然也聽出。
駱應晖:“你說你想怎樣,她是個少腦子你也跟着計較!”
家醜不可外揚,駱嘉低頭拉着他走的很快。
莊淙也識趣,一路上跟在她身後什麼都沒問。
離靈棚還有幾百米遠,莊淙把踹兜裡的孝帽拿出來戴上,腳步放緩,有意無意問:“駱惠文是那個灰色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