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起,白淵幾乎沒見過蕭城野——聽說他現在既不越獄也不頂撞獄警,乖巧得可怕,和之前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白淵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從客觀上來說,沒了蕭城野來找麻煩,他的工作的确實順心了不少。但他自己又覺得很不爽,好像哪裡缺失了一塊似的。
其實順利的工作也挺好。像現在這樣沒人惹事,悠閑地在座位上喝……
“長官,有人越獄!”
“……咳。”
白淵剛抿進口中的濃茶差點吐出來。他輕咳一聲,放下茶杯盯着因奔跑而大口喘着氣的獄卒,眼中閃爍的光晦暗不明,看不出是憤怒還是興奮。
“08916……老子還以為他消停了。叫幾個人,老子親自去抓他。”
“長官,不是……”
獄卒撐着膝蓋,大口喘着氣,“不是08916……是09372。”
“哈?”白淵皺了皺眉,對這個從未聽過的編号很是陌生。
“09372……這他媽誰啊?”
“就上周新來的,給您看過了,您還簽了字……”
白淵突然反應過來獄卒在說什麼了。獄卒讓他簽字的時候,蕭城野正躲在他辦公桌下……
“咳。”白淵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恢複嚴肅:“新來的啊……膽子夠大。你去找幾個獄警,天黑前把他抓回來。”
白淵轉過身去沖獄卒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翹起二郎腿,剛剛還要親自去掃黑除惡的士氣蕩然無存。
“長官,恐怕您得親自去。”獄卒吞了口口水,似乎有些難為情,“本來是不想麻煩您的,但是……他有點難對付。”
“難對付?”白淵挑起一根眉毛,頓時來了興緻:
“備車!”
再難對付,能有蕭城野難對付?
白淵揚起嘴角,已經想好了自己一會兒該怎麼霸氣出場。
警車左拐右拐,停在了被一片警笛聲包圍的地方。
白淵從車上下來,躍躍欲試地拍了拍腰間的佩槍,對自己十分自信。
老子看看你有多難對付?
“09372,最高級别警長已經趕到,勸你趕快投降!”獄卒跟着白淵從車上下來,狗仗人勢般挺起了胸膛。“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
白淵輕笑一聲,伸出左手:“我數到3。3……”
“我認罪。”
“哈???”
白淵剛數了一個數,那位越獄犯就将槍扔在了地上,雙手舉過頭頂。白淵沒想到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這叫“難對付”?
白淵一度懷疑獄卒在騙他,就是嫉妒他這幾天閑在辦公室裡看小說。
幾個獄警上前将09372的雙手反剪在身後,用手铐拷上,帶上了警車。
09372在車門關上的前一秒艱難地将頭扭過來,正對白淵吐了吐舌頭。
白淵瞳孔驟然縮小。
那張臉,白淵太熟悉了。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将白淵淹沒得喘不上氣來。他有些發愣,盯着那輛越來越小的警車,愣了足足十幾秒,直到它消失在視線中。
那張臉,從不缺席白淵的任何一場噩夢。
“長官。長官?”獄卒的聲音将白淵拉回現實中,“長官,快上車,回去還要做個審訊呢。”
白淵捏了捏眉心,什麼都沒說,跨進了車裡。
心跳如鼓。
“編号。”
“09372。”
“越獄時間。”
“下午4:48分。”
“……為什麼越獄?”
對面沒了動靜。白淵的筆尖在紙上懸停了一會兒,終于肯擡起眸子對上那道熾熱的目光。他盯着四仰八叉在對面的囚犯,瞌了瞌眼,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為什麼越獄?”
“白淵,你可真是……和高中時一樣蠢。”
09372扯着欠揍的笑容,挑釁地看着白淵。
“混得不錯啊,都成警長了。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沒出息呢……就像高中那樣。”
“……為什麼越獄?”
白淵咬緊了牙,握着筆的手輕微地顫抖起來。他的拳頭越捏越緊,好像要把手中的鋼筆握碎。
“你隻會說這一句話是不是?”對方的語氣中帶了點不耐煩的怒火,“我看你是苦頭沒吃夠,不長記性。”
汗水浸透了後背,微微打濕了他額前碎發。
白淵渾身都顫抖起來。
“媽的……給老子配合點!”白淵咬牙切齒道,“到了老子的地盤就給他媽給老子守點規矩!”
“喲,”似乎是沒想到白淵會這麼說,09372愣了一瞬,随即放聲大笑起來。他戲谑地看着白淵,眼睛白多黑少,流露出點藐視的意味來。
“白淵,啧啧啧。硬氣了啊。還‘老子的地盤’……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媽的笑死老子了,是當狗當得你對權利極其渴望?哈哈哈哈哈哈……”
09372上下打量着白淵,滿意地看着他汗津津的鬓角,微微眯起了眼睛。
“狗還是怕主。”
“咔嗒——”
“你他媽的給老子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