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形爐裡燃着冰片香,袅袅煙氣飄進帷幔裡,讓人恍惚間像是墜入了夢境。
姚赫低聲哼着,唱的卻是《葛生》。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藤覆蓋了一叢叢的黃荊,野葡萄蔓延在荒涼的墳茔。有美人長眠在這裡,有誰和她在一起?卻留她獨守安甯。
“殿下,”姚赫抱着阮鸾筝的腰,啞聲問,“我是看到了鬼魂嗎,還是患了臆症?我送阿旸回魏王府,總覺得像是看見了姐夫。可當我問其他人的時候,他們卻都說讓我不要吓人。”
阮鸾筝的眼睫垂着,遮住了眼中的情緒,“那你沒有去找一找嗎?”
姚赫搖頭,“我怕把他吓跑了。之前他跟阿姐從來都沒來看過我,現在阿旸一回來他就出現了,也許是因為他想悄悄守護阿旸。”
他越說越委屈,“我沒有保護好阿旸,他們是不是生氣了?”
“我什麼都沒做到……”
他絮絮叨叨,嘟嘟囔囔。
“我看到阿旸的時候總是在想,我要是能跟阿旸換了就好了。我當年讀書的時候比不上阿姐,武學天賦比不過阿旸,吃苦忍辱又不如敏承,結果到頭來卻隻有我好好活着……我要是跟他換了就好了。”
他這個樣子,讓阮鸾筝恍惚中回憶起當初阮玄滄的靈堂在頭七裡鬧鬼,她連忙趕過去的時候看見姚赫懷裡抱着阮玄滄的衣袍,手裡拿着姚睿的梳子——阮玄滄死後身首異處,靈堂裡擺着的不過是個衣冠冢——縮在棺材裡,眼睛通紅。
西京的人都以為他就此瘋了。
阮鸾筝歎了口氣。
“阿赫。”
她叫他的名而不是字,親昵又狎弄。
她用鼻子蹭了下姚赫的臉,“逄憲還活着呢。”
姚赫的眼神有一點空忙,“還活着?”
“是啊,我也才知道。”
阮鸾筝看他的神色平靜了些,才繼續說,“前月并州牧送給薛太師的壽禮給人劫走的,那些人中為首的雖然帶着鐵面,但應當就是他。”
姚赫有些困惑,卻沒有先糾結逄憲為什麼還活着,“壽禮?是什麼?”
薛太師的壽禮,必不可能是錢糧之類常見的俗物;可若不是錢糧而是什麼奇珍異寶,對逄憲來說也便沒有什麼用處,實在犯不着為此冒險。
阮鸾筝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這一刻的樣子逗笑的。
她這一刻心情相當的好,“是霸軍。”
逄憲的眼睛瞪大了。
“啊——”他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薛缇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