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擁有一個盛裝情緒的罐子，那麼秦阮對維克多出現的不滿情緒幾乎要溢出來了。

維克多嘴角抽搐了兩下，到底是沉住了氣，沒有翻臉，但語氣也不見和善了：“秦少爺，我隻是見這位小少爺面善，想結交個朋友，你何必對我那麼大惡意。”

秦阮冷笑，火藥味滿滿，他理所當然地反斥：“沒看到我站在這兒嗎？誰準你越過我和他說話了？”

維克多一挑眉，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臉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卻是譏諷道：“你以為你是他的什麼人，我與他說話，為什麼要經過你的同意？”

“你又以為你是誰？我是他什麼人用得着向你說明？我勸你自覺滾遠一點。”

“秦少爺這麼大敵意是何故？難道我和這位少爺認識了，你們就不是朋友了嗎？”

“……”付淼錯愕地看看秦阮，又看看維克多，這才反應過來，這兩人竟然是因為他而看彼此不順眼？付淼不會覺得這是自己的魅力太大，他真心實意地覺得，隻要自己和秦阮在一起，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不會有人能越過秦阮看到自己。

這個維克多很奇怪，前面還謙卑地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可不過兩句話的功夫，便将秦阮的怒火挑了起來，言語也沒有了絲毫的客氣，付淼設身處地想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這種情況，怕也是會惱火地回怼，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付淼皺眉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波動，他眼前的空氣似乎發生了扭曲，他一頓，擡眼看去，發現這種微弱的波動是以秦阮為中心擴散，而秦阮對維克多的不滿已經演化為憤怒，眼看矛盾要從言語沖突升級到肢體沖突的時候，他抓住了秦阮的手，将人往身後拉了拉，對維克多說：“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以後再聊吧。”

他扯着秦阮往他們原定的目的地快步走去，秦阮黑着臉，被付淼扯着，走得有些狼狽，但卻沒有甩開付淼，付淼實在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他回頭看了一眼維克多，見對方站在原地，半垂着頭看着他們之前讨論的微量子收集器拟态的灌木，并沒有向這邊投來視線，他的步子才慢了下來。

付淼松開手，秦阮便不動了，他回頭看秦阮，疑惑問道：“你為什麼生氣？”

“生氣，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少爺生氣了？”秦阮仿佛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瞬間炸了毛：“本少爺怎麼可能因為這種無聊的事生氣！那家夥……那家夥明顯居心不良，我是為你好，你這個笨蛋差點就被人騙了！”

“我和他甚至沒有說什麼話。”付淼無可奈何，他盯着秦阮的眼睛：“而且，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你生氣了，你甚至氣得要對人家動手。”

“……我沒有！”秦阮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情緒又翻騰了起來，他踢了一腳空氣，食指用力地點付淼的胸口怒道：“你這個笨蛋，白癡！”

付淼後退了兩步，揉了揉被點疼的胸口，莫名其妙：“幹嘛罵我，我又沒說錯。”

“你……”秦阮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他咬着後槽牙，瞪着付淼，眼睛都氣紅了，付淼也看着他，竟覺得這樣的秦阮很可愛，像充氣的小河豚，他甚至想笑一下，但他還不至于沒眼力見到這個份上，于是他用清嗓子的方式分散秦阮的注意，正要說點什麼哄哄人時，猛然發現那種空間扭曲又出現了。

付淼擡手在秦阮身側的空氣揮了揮，清晰地感受了某種阻礙，如推開層層水浪，他甚至聞到了鋪面而來的橘子香味，他神思莫名晃了一下，手落在了秦阮的肩膀上，秦阮被他這麼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他正生着氣呢，不想露怯，便要借着怒意打掉付淼的手，卻不想手腕被一把抓住，付淼欺身貼了上來，幾乎窩在了他的頸間：“别動。”

付淼的氣息打在秦阮的脖頸上，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片，他也當真沒動了，磕磕巴巴地問道：“幹……幹嗎？”

付淼仔細辨别自己聞到的香味，有些不确定：“秦阮，你有沒有聞到什麼？”

秦阮用力聞了聞，隻能聞到付淼用過的洗發水味，他茫然道：“什麼？”

付淼遲疑地說：“橘子香。”之前都沒有的。

“……”秦阮愣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下一秒，他猛地推開付淼，像隻燒熟的蝦子，大罵：“流氓！”條件反射地一巴掌就上沖人臉上去了，付淼反應迅速，身形敏捷地向下一蹲，躲過了這一掌。

“你還敢躲！”秦阮見付淼竟然躲開了，頓時心中的火氣如添了一把幹柴，澆了一桶油，越燒越烈，他感覺自己的頭頂都開始冒煙了。

“你都要打我了，我為什麼不能躲。”付淼蹲着挪步子，免得站起來秦阮還有第二巴掌，又怕秦阮習慣性地踢東西，立刻手腳并用爬遠，跑的格外快，這期間他也意識到那香味是什麼，自己又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連忙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信息素，我又沒有氣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而且他從來不知道信息素是可以看到的。

“你騙鬼呢！”人類一般十歲就開始發育腺體擁有信息素了。

秦阮氣紅了臉去追付淼打，但他悲哀地發現自己跑不過付淼，付淼與他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這讓他那一肚子火氣堵住了胸口，他站住了腳步，瞪着付淼的背影，眼睛逐漸模糊了起來，他擡手一摸，手心一片濕潤，他哭了，他意識到自己被氣哭了，心口的郁氣像一塊石頭壓着讓他踹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