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好石壁,我盡量将你向上送一送。”
莫夜寒心知,馮衣對她的殺意絕不是假的。他眼下之所以沒有放下鎖鍊,不過是想要抓住活的狸獸。
在黑暗中,狸獸的眼力比人好上不知多少。李寒庭清楚的看到,莫夜寒的右腳被沉重的鎖鍊墜着,行動艱難,受傷的右腳不堪重負,正劇烈顫抖。
若是此刻瘴穴上的人松了手,這鎖鍊的重量足以将莫夜寒整個人拉下穴底。
“你這是做什麼?你的腳……”
莫夜寒道:“馮衣想要狸獸,他不會傷你。待會快到穴口時,你先在石壁上躲一躲,不要讓他發現你。然後趁他不備,尋個機會出去。”說着,她側頭看了看狸獸,道,“隻有幾尺高,你應該可以爬的出去吧。”
“你……說什麼傻話。”李寒庭有些慌了。
莫夜寒這麼說,分明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你說的不錯,馮衣想要狸獸,隻要他有所圖,我們便能尋到機會出去。你且緩一緩,我再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
李寒庭說着,慌張的向四周張望。然而目光所及之處,隻有光秃秃的石壁和滿目瘴氣,還有莫夜寒腳上那根催命的鎖鍊。
“王爺,你聽我說。”許是力氣漸漸衰弱,莫夜寒連聲音也顫抖起來,口中喘着粗氣,“這世上可以沒有莫夜寒,但不能沒有安平王爺。”
“你什麼意思?”
莫夜寒又上了爬了一步,道:“王爺你忘了,我本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李寒庭一貫覺得自己雖算不上聰明,但也不至于愚笨。但此刻,他全然不明白莫夜寒說這話這意義,這算是安慰,還算是……
“别說了。”李寒庭第一次在莫夜寒面前有些失态,“在哪個世界都不要緊,你是個活生生的人。生命寶貴,這不是你從前說的嗎?”
莫夜寒真的累了,渾身骨架彷佛都在吱吱作響,右腳已經疼痛的有些麻木,此刻隻是将額頭抵在穴壁上,不住地喘氣,再沒有多餘的力氣說什麼。
耳邊傳來莫夜寒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李寒庭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毫無辦法,也不知該不該盼着快些到穴口好。隻能看她每向上一步,他便順勢快速向上,好為她減輕些壓力。
不知過了多久,感到頭頂有了些許光,莫夜寒擡頭向上看看。她望到了鎖鍊的頂端,但看不清穴口邊緣的人或妖獸。
“你在這裡待着。”莫夜寒一聳肩,将狸獸的後肢向穴壁上頂了頂,“能呆得住嗎?”
李寒庭點了點頭,順從的用四隻腳扒住穴壁。莫夜寒仍舊向上攀爬,心中有些急:“嗯。哎,你幹嘛去?”
他想要追上去。但是對于狸獸這種并不善于在岩間攀爬的妖獸來說,要快速爬上穴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等,你等等。”他想要叫住莫夜寒,莫夜寒卻全不理會。
隻因她心中明白,她必須趕在馮衣耐心耗盡,将鎖鍊丢下瘴穴之前賭上一賭。至于若是馮衣發難如何應對,那是後話。
眼見穴口近了,她停下來,深吸一口氣。
剛要向上,卻覺得有什麼東西順着她的腰爬上了肩膀,她本能頓了一頓。
“你等等。”李寒庭撫在她肩上,嚴肅道,“你是最理智的,凡事都要反複斟酌。那我就告訴你此刻最好的做法是什麼,就是我同你一起上去。馮衣想要抓狸獸,若見了隻有你一人上去,必會下殺手。若見我也在,他還要猶豫猶豫。我想些辦法牽制住他,隻要你能尋得機會遠離這瘴穴,就能有些轉機,這樣豈不更好?隻要你能逃脫,即便我被抓了,他留着狸獸還有用,也不會對我怎樣。你再想辦法就我便可。去找嚴禮,他定然能幫你。”
李寒庭覺得,如此,莫夜寒尚有一線生機。
“别告訴我你這會兒覺得我說的不對。”李寒庭繼續道,“你既然要考慮周全,總不能隻把自己排除在外。我說的便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莫夜寒并不言語。
李寒庭在她肩上拍了拍,道:“你若是反對,我就當沒聽見。你攔我也無用。我說過,我這王爺的命,并不比其他人的貴重。你若是覺得隻有你回去見嚴禮實在無法交代,你就快想想辦法,怎麼能讓我們二人從馮衣手下脫身。”
他這樣一說,莫夜寒自然再無法反駁。
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從右腳的疼痛中抽離出來,言道:“馮衣和懸耳必然還在穴口。人的力量是無法長時間提動這銀藤鎖鍊的,必是懸耳在控制這鎖鍊,所以,隻要想辦法叫馮衣無法發出指令,懸耳便無法松開這鎖鍊。但這也是我的猜測。”
與其說是猜測,不如說是眼前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見莫夜寒沒同自己争論什麼,還抛出了一個好辦法,李寒庭總算安了安心。他亮出狸獸的爪子,道:“那便讓我來試一試吧。”
莫夜寒擡頭看了看頭頂,問道:“可準備好了?”
“好了。”李寒庭也仰起頭。
與莫夜寒不同,黑暗之中,它可以清晰地看到穴口,人與妖獸的影子交錯着。
“那便賭一賭吧。”莫夜寒言罷,奮力向上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