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意對此一無所知,穿過幽徑後,她悠閑漫步,難得惬意時光。
她思索幾息,承恩伯府四少爺院子非但破陋到連院門都無且臨近外街,還偏僻到無一名奴仆經過。
足以看出伯府對他輕視态度。
沈渡談不上乖巧的青澀面容浮現眼前,估摸才十五六歲上高中的年紀,遭受如飲水般自然的忽視。
她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升起些許自己都未發現的憐惜。
可惜總是有沒長眼的人破壞心情。
一道年輕女子聲音突兀響起:“嬷嬷,聽聞昨日大夫人大發雷霆,弄得榮安堂人心惶惶,鴉雀無聲,可是真的?”
另一道明顯上了年紀聽起來熟悉的女聲緊随其後低語:“千真萬确,要怪那個狐狸精,耍些狐媚手段,如今搞得大夫人母子離心,安得什麼歪心事……”
狐狸精指誰?
“怎麼會?少夫人瞧着是個賢良的。”
狐狸精且耍手段的李安意默默聽牆角,說話的兩人絲毫不知當事人在場,隻顧着閑談。
“你個傻蛋,自從她嫁進伯府後,府内沒有一天安生日子。昨日少爺放言,叫大夫人勿拘着她,瞧她迷惑少爺的手段,啧啧啧……”年長女聲煞有其事言,意猶未盡,添句亂說,“高,嬷嬷我可是長眼。”
【呵】
李安意輕呵,她隻曉他們母子二人見面,未想沈澹竟轉了性子,為她辯言,可真是……
悄無聲息上前一步,她擡眼遠眺兩位亂嚼舌根的丫鬟。
看清楚面容後,她感歎世界真小,兩位竟皆是熟人。
年輕女子是三小姐沈滢貼身丫鬟夏荷。
年長女人是老熟人陳嬷嬷。
正想出聲呵斥她們,不料眼角闖入一截熟悉的衣尾,她側眸沿着黑布上爬陷入一雙黑眸。
月色下,幽若黑暗石洞最深處冷潭的雙眼底微波粼粼,散出細碎星光,仿佛攝人心魄吸住李安意。
沈渡朝她僵硬地扯起嘴角,想露出和善的微笑。
李安意低眼躲避沈渡的視線,轉而盯向兩位女仆,碰巧錯過他難得的笑容。
陳嬷嬷和夏荷瞥見沈渡同時愕然張目,夏荷最先反應俯身行禮:“四少爺安好。”
陳嬷嬷心不甘情不願撅起嘴模樣懶懶散散:“四少爺。”
沈渡未搭理他們,擡腳默聲走過,視若無物。
身形轉眼間消失,陳嬷嬷憤憤言:“呸!有娘生沒娘養的兔崽子!”
遠處池塘邊,沈渡腳步未停,眼底劃過絲絲冷意,側眸看了一眼陳嬷嬷。
夏荷面色惶恐,四少爺可沒走遠,要是聽見,想到此處她手慌張擡起又放下,呐呐勸說:“嬷嬷别說,四少爺到底是位主子。”
陳嬷嬷不贊同擺頭,音量卻逐漸低了下來:“誰知道是不是……”說到最後聲微不可聞。
恰好讀懂唇語的李安意頓步,雙耳立起凝神細聽,不放過一絲一毫聲音。
“什麼?”
夏荷沒聽清,發出疑惑地詢問。
陳嬷嬷緘默無聲,目光閃爍。
“說起來,四少爺他……”夏荷手忐忑地捏住裙邊,猶猶豫豫補充:“整日一個人待在那破落院子,給大夫人請安時默然無語直直站立,感覺怪吓人。”
一反常态,陳嬷嬷沒有順着她的話閑聊,而是出聲制止:“好了,回去吧,該伺候主子用膳。”
奴才亂嚼舌根叫人聽見是要處罰,兩人轉而言其他,說說笑笑走開。
李安意凝望她們遠離的身形陷入沉思。
【是不是指沈渡?】
夏風輕柔襲過,池裡朵朵粉荷舞動吐香,撫走她的思慮,當下應專注眼前事,其他事容後再議。
***
博海院内正屋前無複以往空蕩,白袍烏色長發的男子正徘徊,腰間系的白玉佩随着主人動作來回晃蕩,他眉宇蹙起若山,面色帶上肉眼可見的焦急,時不時揚頭望向天邊,嘴裡念念叨叨。
一旁跟着戰了許久的知秋雙腿僵硬發疼,忍不住開口:“少爺,你别轉圈,奴婢看得頭疼。”
男子正是沈澹,他停下步子,苦惱道:"安意為何還未歸?"
知秋暗暗翻個白眼,你問我?我問誰?誰叫你平時忽視她,現在找不到人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