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知道周學士是外祖父的門生,他是該向着周學士說話的。
可周學士剛才的确區别對待了,自己若是向着他,兩個哥哥都不高興。
韓旭遲疑着,一直沒開口。
韓晝就讓周翊風站起來,“你這種捧高踩低的勢利小人,不配為人師。”他說着擺擺手,“原回翰林院混日子去吧。”
周翊風剛想站起來,又跪回去了,“陛下,臣知錯了,臣下回一定盡心教導陛下和兩位王爺,不敢有半點敷衍。”
韓晝直接喊人:“來人!送周學士出去!”
立刻有兩個小内侍入内,他們剛就聽見屋裡小皇帝大發雷霆,隻是不好進來勸,趕緊讓人去通知攝政王了。
聽小皇帝叫他們把周學士帶下去,他們還有點遲疑。
韓晝見那兩個内侍不動,皺起眉,“朕隻是讓你們送周學士回翰林院,又不是讓你們把他壓入大牢,這都不行?普通人家的小孩對師父不滿,尚且可以換掉師父,我們皇家子弟,難道隻能忍着?”
他這話把鄭王、吳王也帶上了。是皇家兄弟對師父不滿,而不是韓晝自己挑周翊風的毛病。你們不把十歲幼帝當回事可以,不把皇權當回事,放在任何時候都是大罪。
韓旭看不下去了,感覺這些人太不把皇兄放在眼裡,就闆起小臉道:“周師父,您先下去吧。”
周翊風本還等着吳王為自己求情,誰料吳王半天一聲不吭,開口竟是要讓他退下,周翊風臉色漲得通紅,隻好向韓晝一禮,“臣告退。”
韓晝:“……”
幾十年沒受過這樣的氣,自己讓他退,他半天不動,韓旭一句話,他就告退。
系統這時候跳出來,“陛下這回意識到吳王的威脅了吧。”
韓晝知道系統又要替裴見戚說話,就沒搭理他,隻是冷冷掃了眼屋中的小少年們。
“當初在景陽宮讀書時,師父們可曾敷衍了事?”
伴讀們不敢吭聲。
“你們以為不說朕就查不出來?”韓晝說着看了眼韓晉和韓旭,意思是他聽兩位王爺的。
這些伴讀可不敢保證兩位王爺會為師父們說話,尤其鄭王韓晉,有小皇帝這般維護,他膽子也會變大,萬一私下跟小皇帝告狀怎麼辦?
于是,立刻就有人站出來說:“回陛下,衛岩衛師父上課照本宣科,我們都聽不懂。”
他這一開頭,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說景陽宮的那些師父們。
韓晝冷臉聽着,都暗暗記在心裡。
伴讀們還沒說完,外面人通傳,“攝政王來了。”
韓晝:“……”裴見戚消息是真夠靈通的。
裴見戚一隻腳剛邁進屋内,小皇帝就起身朝他跑來,委屈的喊了聲“表兄”。
裴見戚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小少年,“聽說陛下和師父發了脾氣?”
“嗯。”韓晝氣鼓鼓道:“是周學士先打着朕的旗号敷衍二弟,朕聽了才生氣的。”
裴見戚看了眼韓晉,韓晉有些無措,下意識低下腦袋。
裴見戚道:“今兒沒了師父,這書也沒法念了,不如就先下學?”
韓晝颔首,轉頭對兩個弟弟道:“你們不必擔心,朕一定将此事查明,為你們出氣。”
他這話把韓旭也帶進去了,韓旭嘴巴動了動,最後隻是乖乖道:“謝皇兄。”
他說完還拉了下韓晉,韓晉才慢半拍道:“謝皇兄!”
韓晝和裴見戚回到乾清宮,一路上韓晝都在嘀嘀咕咕說着自己對周翊風的不滿。
“表兄一定要幫朕收拾他,他隻聽三弟的,不聽朕的……”
裴見戚深深看了小少年一眼,他就說,這孩子不會為了沒什麼感情的弟弟出頭,而是自己對周翊風不滿。
他先是安慰了小皇帝幾句,保證自己會幫他出氣,等到了乾清宮,又對小皇帝道:“臣勸陛下不要和他們一同讀書,陛下不聽,如今受了委屈,後悔了吧?”裴見戚想趁機把小皇帝和兩個王爺分開。
韓晝冷哼:“當然不後悔,要不是朕和他們一起讀書,還不知道這些師父如此放肆呢!”
裴見戚:“這些文官向來以謝文升馬首是瞻。在他們心裡,吳王才是明主。”
韓晝忍不住在心裡翻白眼,裴見戚這手段和那些挑撥離間的奴才沒什麼區别。
……雖然上不得台面,但對十來歲的小皇帝而言還真有效。可惜小皇帝身體裡是老皇帝的靈魂。
韓晝就把伴讀們說的那幾個師父的名字告訴裴見戚,“這些人表兄也去查查!替朕敲打敲打他們!”
裴見戚颔首,從前在景陽宮給兩位王爺教書的師父大多是謝黨的人,他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清掉幾個謝黨爪牙。
小皇帝見狀,高興的蹦起來。還留裴見戚在乾清宮用了頓點心。
不到半天,尚書房的事情就已經在官員之間傳開了。
小皇帝沒法幹涉外朝事務,但尚書房,小皇帝自己學習的地方,人家總能做主吧。
“正如陛下所言,尋常學生對師父不滿都是可以換掉師父的,皇家怎麼可能沒這個權力?”謝文升道:“陛下要查這件事,誰也攔不住。”
“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着翰林院那幾位被查?裴見戚抓住這個機會,定然會下狠手的。”謝文升長子謝潮皺眉道。
“周翊風是保不住了,其他人趕緊進宮向陛下謝罪,還有希望保住他們的烏紗帽。”謝文升道。
“這會不會是攝政王授意,否則陛下怎麼好端端的跟師父過不去?”謝潮猜測。
謝文升瞥了兒子一眼,“你才想明白,讓鄭王、吳王去尚書房讀書,就是為了找個機會清查翰林院。”
翰林院的官員自诩清流文官,本就和定北王這種靠軍功起家的勳貴不對付,加之這些人如今又大多與謝黨有來往。裴見戚想收拾他們也不是一兩天了。而此事,恰好給了他一個契機。
小皇帝被他忽悠的團團轉,隻要裴見戚告訴他,做這件事可以壓制謝黨的氣焰,他自然不會反對。
“怪不得之前裴見戚變卦,估計他第一天反對隻是做做樣子,讓我們以為他是被陛下磨的沒辦法。”謝潮嘀咕:“此人實在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