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程十鸢收回手,見對面的人還不說話,便喃喃出聲,“該不會真的傷到哪兒了吧?”
她扭頭看向一旁站着的劉老三,語氣極為認真,“你方才說的是什麼隐疾?”
“啊?”劉老三沒料到程家姑娘會問這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一瞬後才試探性地望向那錦衣公子。
箫沉舟又一次聽到這個詞,臉色黑得和鍋底無異,先前朦胧的神色霎時間消失不見,他抿着唇沒說話,這在劉老三眼中,卻是默認的意思。
想到程十鸢還是個小姑娘,劉老三自以為洞悉一切,朝箫沉舟打了個不必擔心的眼色,才對程十鸢說:“沒什麼,聽說縣衙附近有幾位醫術極好的大夫,待會兒看上一看,必定能安然無恙。”
“對了,這位公子......”劉老三才想起來,程家姑娘去縣衙可是有要緊事,不好再耽擱,轉過頭便随口問了句:“不知您要去的地方離縣衙遠不遠?”
話音剛落,劉老三隻覺渾身發冷,于是好奇地東張西望,他心中疑惑不已,又仰起頭朝頭頂的位置看去,明明還是和出發前一個樣子。
豔陽高照,不似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而且也未刮大風啊。
那這冷意從何而來?
才剛一收回那小心思,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卻見着那青衣公子的視線朝這邊來,劉老三心中驚疑不定,大着膽子細看了一眼,不過一瞬的功夫,隻覺通體發寒。
好在對方并不打算将他如何,劉老三回過神後追悔莫及,心道是他草率了,明明先前便有了猜測,何必非要找罪受呢!
這樣的一個人,人家要去哪一處,豈是他一個小小的車夫能過問、能置喙的?
如若問得多了問得過了,對方指不定以為,他這是在和程家姑娘唱雙簧甚至挖坑套話。
箫沉舟神色微斂,擡眸看了眼正等着他說話的兩人。
向來是主人家說了算,于是他對紅衣女子說道:“正巧,離得不遠。”
箫沉舟語氣從容,神色淡定,絲毫看不出被算計後的不悅。
程十鸢點了點頭,“那就請移步。”說罷便側過身,示意他先上馬車。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箫沉舟走至半道,忽停下了腳步,剛好和程十鸢打了個照面。
“程,程十鸢。”程十鸢擡首輕聲答道。
即便他的目光沒有半點溫柔之意,二人眼神交錯時,她亦沒有慌張地躲開,就這麼明晃晃地看着他。
“哪個鸢?”箫沉舟好像隻對最後一個字感興趣。
“鸢鳥的鸢。”程十鸢又道。
鸢鳥,象征着自由和無拘無束。
“鸢鳥的鸢?”箫沉舟語氣不明,似有幾分恨意,可又有幾分好奇。
鸢鳥,實則為鷹,它的爪子鋒利,性情兇猛,且雌鷹之體型又比雄鷹強壯,險惡之地,更易存活,捕獵時,更是精準無比。
劉老三見這面容不凡、衣着華貴的公子并未追究他的過錯,心下一喜,擡腳便要往馬車上沖:“好嘞!公子您上坐。”
不料,步子還未邁出去,就被一道淡如水的嗓音喝住了。
“你幹什麼去?”箫沉舟問道。
“啊?”劉老三不明所以,不是說一同去衙門麼?他是車夫,當然得去車前駕馬,“公子,在下收了程姑娘的錢,自然是為姑娘驅使。”
箫沉舟可不管這些,一個刺客總比兩個好對付,輕敵大意最不可取,“你走了,那我的馬怎麼辦?”
“啊?”劉老三不是很明白這話的意思,故而開口問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你留下,”箫沉舟緩緩開口,“我的馬就由你送去醫治。”
“這......”劉老三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下意識望向程十鸢。
“公子可認得去縣衙的路?”程十鸢不急不忙道。
“不認得路,”箫沉舟面上沒有一絲驚慌,“所以——”繼而擡眸看向劉老三,伸出右手,眼神略有緩和,“地圖。”
“......”
劉老三額頭上忽然冒出細密的汗珠,急道:“我哪裡來的地圖,鄙人不過一個小老百姓,可就靠這馬車營生,哪裡會有這種東西,莫不是公子方才被我撞了,特意開玩笑戲弄在下不成?”
“既然是靠馬車養家,為何還會撞上我的馬?”箫沉舟冷冷道,“該不會......是故意為之?”
他說這話時,還特意瞧了程十鸢一眼,出乎他意料的是,她面上并無尴尬之色,且眼神也絲毫不曾有過躲閃。
箫沉舟自小長在宮中,陰謀陽謀見的都不少,至于行刺之人......更是換了一撥又一撥。
若是上等的刺客,隻怕還有數不盡的手段在後頭等着。
“公子這是說的哪裡話,今日在下在村口遇到程家姑娘已是巧合,又哪裡會知道這會兒能碰上公子!”
被說成是故意撞了人,劉老三心中氣憤,卻無能為力,隻能暗自較勁。
“哦?”箫沉舟面色不改,饒有興緻地盯着劉老三。
這話一出,劉老三動作一頓,他在外多年,雖不曾去過京城,可到底也在這三原縣行走了半生,哪裡不知道這是何意,但偏生不敢再多說。
回想先前,他隐隐覺得不對,但一時間又找不出這其中哪裡出了問題,隻好兀自鑽到馬車底下查探一二。
程十鸢隻好問他:“那公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