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還是如今的節點。
劉大用思慮片刻,對師爺道:“今日可有人報官?可有狀紙呈上?”
師爺“哎”了一聲,趕忙說:“現在這三原縣哪裡還有狀師啊,聽說三日後有欽差要來,都閉門不出呢!”
劉大用遂閉口不言。
說曹操曹操到,這話音剛落,就有一人緩緩往堂上走來。
木桌後的二人動作一緻,縮了縮脖子,低眉斂目間,先見着一雙洗得發白的布鞋,再往上看,是一身華貴的紅色衣裳。更有金絲銀線勾勒,絲綢暈色,屬實是光彩奪目,絢麗非常。
師爺瞳孔微微一震,心裡頓時咯噔一聲響。
而右手放在驚堂木上,端正坐着的縣官劉大用,眉頭也擰了擰。
不知為何,這女子周身,頗有幾分不可言說的貴氣。
倒也并非單指衣着打扮,若非要形容,那是一種,無法撼動的甯靜。
普通人沒見過什麼世面,或許還覺得人與人哪裡會有那麼大的差别。
可但凡開過眼就知道,有些人僅僅是往那兒一站,周圍的人便成了陪襯。
即便是遍地權貴的京城。
可他轉念一想,心道許是看錯了,那些人怎會到這窮鄉僻壤來。
又或者是他記錯了,仔細算起來,上一回他見着那些天皇貴胄可是十多年前了。
聽着步調有緻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劉大用和他身旁立着的師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目望向來人,卻是一個年紀還十分小的姑娘。剛想出聲呵斥,不要擾亂公堂,劉大用卻猛然意識到,方才她進來,為何沒人通報一事。
想到到近來發生之事,劉大用也不敢大意,偏頭一個眼神遞了過去。
師爺趕忙點了點頭,他眼疾手快地跑到百步之外,欲将喝了酒的捕快等人全數喊過來。
吓出一身冷汗,劉大用力抖了抖寬大的官服,又擡手正了正頭頂的官帽,右手握拳咳嗽一聲後,才開口道:“堂下何人?”
程十鸢雖是第一次來三原縣衙,但神情并未露出絲毫慌張,在劉大用看來,一個小女子,還是如此年輕的小姑娘,竟然能應付得住如此場面,實在不敢對她放松警惕。
但他不知道的是,無論是現代見過不少場面的程十鸢,還是處變不驚的原主,都不會讓人輕看了去。
是以,現在這般才是正常。
偌大的廳堂,上了漆的桌椅,還有兩個閻王羅刹盯着,若是心頭壓着事兒落了下風,免不了要被剮去一層肉。
然而,總有人不按常理出牌,亦或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程十鸢雙腳站定,不見絲毫膽怯,望向正前方,“狀師,受人所托,來打個官司。”
......
師爺從側門離開,找了一圈都未找到人,心急難耐,忽然想到什麼,他方向一轉,立刻換了條道,朝着石牆下的矮洞走。
他風風火火又走了一圈,來到一扇緊閉的木門前,他忍了又忍,反複吸氣呼氣才沒當場破口大罵。
不多時,“砰”的一聲,木門便由外向内打開來。
“幹什麼?”地上東倒西歪躺着的幾人聽到木門打牆的動靜,不耐煩地胡亂揮手,嘴裡還無意識地砸吧了幾下。
師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腳下酸脹都沒能讓他露出不快,但現如今面對手底下這些如此怠慢人的蠢貨,可沒這麼好的脾氣。
隻見師爺蹲在一個睡得正迷糊的捕快面前,從袖袍中伸出一隻手,死死揪住那人的耳朵用力往上拽,“還睡!”
他恨鐵不成鋼地道:“知不知道,你們幾個,小命都差點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