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的說到一百年前那場鬼門之戰,“這大陸就是個圓球,哎,童稚玩的圓球!四面皆海,大陸有東西南北四大大海,南海就出了這麼一道鬼門。”
“鬼門裡不斷有來自地獄的鬼爪伸出,大陸各地頻繁出現上古記載的怪物危害人間,怎麼着,這時不說明有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出場,就是天道要重洗牌這人間。”
“在大陸亂成一鍋粥裡,咱們上古及千萬年神話裡的鳳凰出世了。”
“一鳳抵十龍啊!”
“見過蛇化龍,蛟化龍,你們見過什麼鳥變鳳的嗎??”
有人忍不住在旁插話:“人家也沒說蛇蛟能變龍……”
“那龍怎麼來的?”說書的問!
此人:“……”
“鳳凰極其少有啊,在鬼門大開那年,就出了這樣一個蓋世的鳳凰,全身熾焰包身,日月同輝,所到之處亮如白晝,屠了酆都,殺往南海。”
說書人說到激動處,踩着凳子慷慨激昂:“殺往南海,當取鬼門人頭!那天揮舞翅膀,掌攬生殺大權,天地讓路,上古五獸十黃,麇集倒在天下,厲鬼怪物殺了一半,鬼門壞了大半截。當時鳳凰走後,無數躲在門後的厲鬼怪物爬出來了,人妖魔都以為鳳凰害了他們,他們都要死了……”
聽衆倒吸一口涼氣。
“沒想!咱們後人記載視角一看,當時就是殺了怪物一半,毀了鬼門關門檻,鬼門關未至的鬼怪就出不來了,通往人間的門都壞了他們怎麼進來啊,進不來了,鳳凰消失後,天下正道反派齊心協力殺光厲鬼,哎,沒想厲鬼就這般殺着殺着就沒了。哎,天下就太平了。”
說書的扶須道:“我們後人就找這鳳凰足迹,鳳凰出世,天下祥瑞啊!救命英雄啊!沒找到,但我們後人,也就是我們太太太太爺爺畫出了這幅鳳凰畫像。”
這太太太太爺爺的瞎話是怎睜眼說出口的。
離今也才一百年,他家都短命鬼生了兒就沒了嗎?
步玲一言難盡地“看”眼說書的,亦不說話,尋着人氣湊過去“看”
他們歎道:“鳳凰真是美貌絕倫啊,這流羽周身華麗而流暢,光看畫像就看到蓬勃法力而至,金黃祥瑞,大吉大利。”
——“我十分喜愛。”
步玲“看”了半晌,擡頭問道:“有木雕畫嗎?”
“……”
說書的望向這蒙着白布的瞎子,頓時,一言難盡。
說書的同情又無言道:“你個瞎子來我們這看甚,你想看木雕的你去瞎子說書那看!”
步玲登時不爽,眉角跳着:“瞎子有這畫我也不說了。”
說書的仔細地又看了這瞎子一眼,年齡差不多在十三四歲之間,穿着一身嫩黃小衣,滿頭烏發,簪着一隻翠玉小钗。因細皮嫩肉,長得不錯,沒有那格外讨人嫌之感。
說書的擺手:“滾滾滾,沒沒沒。”
步玲:“沒沒沒,滾滾滾。”
說書的差點打她。
她沒臉沒皮走了,在京城裡瞎逛一遭,三日後,步玲上了京城賞春會,開在護城湖上的一條商船上。
她穿着一身蘇繡錦羅衣,黃綠色寶珠嵌在領上,頭一串閃閃發光的珠玉寶钗,一個不知打哪家來的孩子。
有了行頭便有了裝模作樣的資本,她點石為金,給船裡小厮丢了石頭,進了一個少人的包廂,觀外的窗上放着袅袅上升的普陀佛香。
外面暖陽高照,照的臉上都是溫度。
下是波紋袅袅的湖水,船甲上載歌載舞。
她聽着,因看不見,習慣的細聽各種聲音。
在聽的快要趴窗,陽光照得她促進入眠時,她感到對面輕輕坐了一個人。
……
步玲天賦異禀、謀财害命修行者,馬上擡起來的用白布後的瞎眼臨摹着眼前的東西。
一個年齡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跟着一個五大三粗,修為高強的正直仆人。
像來抓步玲的。
步玲坐好。
對面少年郎好像先前剛從春天裡的百花叢裡傳過來,身上清香。
他穿着一身矜貴低調,帶一些老氣的翠綠長袍。頭戴冠,五官端正,溫潤如玉,好笑懶懶瞧着她。
“……”
過了一會兒,步玲問:“你朝我看什麼?”
少年看着她,問:“不能看你嗎?”
“倒不是不能看,我懷疑公子有其他目的呢。”
步玲又搭着窗戶,歪回去。
她拿錢辦事,謀财害命,很少學他們這人間,尤其京城裡的官活場面話,直來直去。
亦是猜他現在和她打起來了,他亦讨不到什麼理由。
她還什麼都沒幹呢。
又過了半時辰,在步玲假裝昏昏欲睡裡,他輕聲問:“你來京城想幹什麼?”
把步玲差一吓精神了。
……她把隔壁船謀劃早聽清楚了,她聽了會頭頂上甲闆那些民歌和吵鬧。她有時睡眠不好,總被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驚醒,也唯聽人間這些人說的話唱的歌,心髒咚咚跳的同時又安甯,方能甯靜。
步玲一下腦裡閃過幾個念頭,但保險起見,且她這任務極不困難道:“跟你有什麼關系?我走了。”
她匆匆提裙起身,就從包廂裡用眼臨摹着眼前物體出去。
她被陽光烘烤有一陣,臉紅通通的,給人印象猝不及防間很愣。
外面百花花瓣飄開,不知打哪也上船了的要錢不要命的老鸨:小公子小姐呦……
香帕沾到她臉上又落下。
她在帕上聞到狐媚子勾魂的蠱香……
立即抹把臉自省了。
跟着船停泊,慌手慌腳下船。
滿目花的影子。
一七八歲童稚擦過她臂。
她回頭。
她“看到”跟她後面的少年下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