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儲物格裡躺着他上周偷塞的《替身合約修訂版》，第38條用橙色熒光筆标着：【若甲方心跳超過120次/分鐘需支付彩虹糖】。

此刻監測手環顯示霍朝淵心率132，這人卻還能面不改色地給他剝椰子糖。

機械耳播放起麻省理工的校歌，Lucky把濕漉漉的鼻子拱進他掌心。

鹿呦在犬類溫熱的呼吸裡突然發抖。

二十一歲的自己究竟是懷着怎樣的絕望，才會用清除記憶來驗證愛情？

如果霍朝淵沒有追到機場，如果他真的永遠想不起那些彩虹糖與質譜儀的往事.......

“這是你手術前錄的。”霍朝淵點開平闆，視頻裡的青年正往腦電波儀貼可達鴨貼紙，“說好等我想起來就給我看。”

他給鹿呦打開平闆的手在顫抖。

鹿呦看着霍朝淵的動作，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如海水般鹹濕的淚卻順着臉頰順流而下。

原來這麼強勢、高冷、自信的霍老師，在看見他曾經錄下來的視頻時也會手抖。

鹿呦二十一歲的自己沖着鏡頭笑出虎牙：“現在看着空殼還會心動的霍先生，我要罰你......”

暴雨聲吞掉後半句，穿白大褂的身影在儀器警報聲裡漸行漸遠。

霍朝淵的拇指按停視頻，轉過他下巴的力道溫柔又強勢，撫摸過他的淚。

他開玩笑的開口，想轉移鹿呦的注意力，“罰我每天寫三百遍對不起？還是罰我抱着彩虹糖罐睡書房？”

雪松氣息籠罩下來的瞬間，鹿呦看清那人虹膜裡搖晃的自己，與小時候七歲偷穿媽媽高跟鞋塗鴉結婚證的奶團子完美重疊。

霍朝淵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鹿呦緩緩地擡起了眸子。

這是他第一次在霍朝淵面前沒有插科打诨的接下任何話語，而是略微苦澀的，含着淚水說，“罰你愛我。”

霍朝淵擦拭着鹿呦臉頰的動作微頓，“我愛你，我很愛你。”

他說這句話的語速很慢很認真，比他曾經做任何的科學實驗都要認真。

他将鹿呦抱在懷裡，輕輕地歎了口氣，撫摸着鹿呦的頭，像是在安慰家裡獨一無二的寶貝一樣拍着他的後背。

鹿呦的淚水徹底止不住的流，他看着眼前的男人，隻說了一句，“你好壞。”

明明兩個人都沒有錯，隻不過是愛上的時間不同罷了，現在也是幸運的結局。

可他就是覺得是非曲直和他們的來時路有些太難、太難、太難了。

聚散離合本來就是人生的常态。

他能‘怪罪’誰呢？

怪愛情太不慷慨。

——“汪！”

Lucky叼着從管家那獲得的《量子力學與愛情概率》擠進兩人之間，書頁嘩啦啦停在第213頁。

夾在泛黃紙頁裡的拍立得照片飄落，十九歲的霍朝淵正在給睡着的他戴婚戒，窗玻璃倒影裡，穿着防護服的身影在實驗室白闆上寫滿【LY?HYX】。

雨滴砸在全景天窗上，機械耳自動切換成晴天娃娃模式開始旋轉。

鹿呦在霍朝淵掌心裡摸到當年被電烙鐵燙的疤痕，哭得像七歲那個弄壞機械耳的笨蛋。

“現在能兌換七歲那罐彩虹糖了？”霍朝淵吻掉他睫毛上的淚珠，“利滾利二十二年，該賠給我多少個新娘？”

鹿呦哄着眼睛笑了一下，“賠你一個！多了沒有。”

霍朝淵親了親鹿呦的眼尾，“就要你一個。”

前座的成旭柏的金絲眼鏡突然折射出七彩光譜，車載平闆彈出的神經圖譜驚得鹿呦打翻椰子凍。

特助娴熟地抽出納米毛巾擦拭座椅，領帶夾上的微型投影儀在車頂映出方程式：【心動指數=吻頻?×糖分濃度】

“你們霍氏連談個戀愛都要建模？”鹿呦揪住霍朝淵的鉑金袖扣，發現内側刻着質譜儀結構圖，“MIT教授給你當廚子，諾貝爾候選給我擦車座.......”

霍朝淵用沾着椰子糖漿的手指卷他發梢：“去年你給保潔阿姨寫的推薦信——《論灰塵密度對求婚成功率的影響》，現在挂在斯坦福走廊當範文。”

醫療公司的旋轉門感應到Lucky的機械耳，演奏起婚禮進行曲。

鹿呦盯着玻璃幕牆上滾動的員工簡介，前台照片赫然是上周來換燈泡的物業大叔——麻省理工能源學終身教授。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他扒着霍朝淵的定制西裝往門外蹭，“我畢業論文是《論鹹魚躺平的108種姿勢》......”

“第37頁第五章寫得很好。”霍朝淵突然咬住他逃跑的衛衣繩結，“《論金主腰圍與鹹魚翻身頻率的正相關》，需要我背誦數據支撐部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