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石欄處一片殘影,他急忙踏劍跟上,勉強穩住的同時,還是不得已掠過生出新葉的綠樹,落地時向前一撲,啃上兩口草料!
“哇啊,呸……”曹越踉踉跄跄爬起,拍打衣袖,對上眼前二人的視線。
蕭骁愣道:“相允,你這是?”
“不好意思,有些心急了,嗯……”曹越瞥向滿臉詫異的蕭秋,看她是平穩着陸,終于放下心來,又轉頭問蕭骁,“洵卿,你怎麼又回來了?”
蕭骁答道:“他們查到‘血湖案’涉及鬼族鬼術,我就不便去了。”
他說着,似有些低落。
三人都知,蕭骁不能去,同前些日被攔在閣外的情形一緻。
無論他在李氏待多久,形勢有變時,他就是外人。
蕭秋看他的神情,猜他有些小心思,就推波助瀾問道:“時候尚早,你打算回去嗎?”
蕭骁有些遲疑:“這……‘空谷閣’的課業……”
蕭秋大手一揮,像成了位“軍師”,身經百戰,一本正經指揮起來:“我在曹府‘逾白齋’的時候,就時常偷溜出去……沒一次被抓包!”
她笑着,又一拍自己胸襟,得意道:“蕭骁,跟我混,我可知道山下有家……”
“咳咳!”曹越一聽,打斷道,“蕭禾清,你逃夜修被我抓包過,别太嚣張了。”
“……略略略。”蕭秋辯道,至此她自然完全承認夜闖“錦帆苑”一事了,“我是參觀你院子,二公子莫要多想,再說我順利完成‘逾白齋’課業,在‘空谷閣’也是一樣的~”
蕭骁聽着有些茫然,左看看,右看看:“是啊,你二人是怎麼相識的……還有這麼多趣事麼?”
“不有趣!”蕭秋斬釘截鐵道。
“嗯……”曹越應和道。
蕭秋不想廢話了,她的心思自話語起的那一刻,就落入長洲城中,再也收不回。她忽而指向山下人間,道:“城内有一酒肆聲名遠揚,傳聞彙集了五湖四海之佳肴,我們先下山去那酒肆飽餐一頓,回頭去暮湖尋謹默,說不定正好能幫上他的忙,還不為難他!”
“叫什麼酒肆?”
“壺粥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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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雅座三位,客官,裡面請~”小二将三位身着李氏子弟公服的貴賓帶上二樓閣樓,端來茶水,等着他們點單。
蕭秋卻一指遠一些的位子,問道:“那處靠護欄的位子有人嗎?”
小二恭敬道:“沒人,客官,您是想換過去坐嘛?”
蕭秋再看看遠處,确認道:“那兒更寬敞些,換吧。”
小二替他們将茶水端到新位置上,邊走還邊道:“三位客官今日來得可是好時候,過一會兒,樓下便會開始說書。閣樓二樓這一排欄杆往下望,正能見說書先生神采飛揚,暢聽脍炙人口的故事!……”
落座後,蕭秋曹越分别面對面坐在側靠欄杆的位置,蕭骁離欄杆遠些,但三人擡頭皆可望見一樓台子。
顯然,蕭骁不太有閑心聽下去,他或許還在惦記獨自一人行事的李希吟,這麼多年過來,他們從未接連幾次被人拆開,近日種種讓他心中不順。
三人還需禦劍,便沒要酒水,隻是斟半杯清茶,相互一敬。
舉杯另一頭的曹越緩緩喝下這杯熱茶,慢得眼中都蒙上了層霧,他放下茶杯,看向坐于對面的蕭秋,問道:“你以前聽過書嗎?”
蕭秋也正好放下茶杯:“在南方沒聽過,今日可算是我們撿到了!啊對了,那小二方才沒說聽書要加錢吧?”
曹越聽到她的回答,明顯眼眸閃爍,淡淡一笑道:“他沒說。”
“那就好……”說着,幾盤佳肴端上,三人動筷。
而此時,台下也已坐滿了賓客,萬衆矚目中,說書先生登場。
他一襲青衫,手持醒木站于台上,又微微颔首,向台下緻意,旋即輕輕一拍醒木,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各位看官,上回咱們說到,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樓‘尋春樓’裡,一對璧人一見傾心,很快私定終生。他們情意濃濃,可謂天賜良緣。但,天有不測風雲……這一對璧人,終有一劫,是真心?是欺騙?且聽我今日娓娓道來。”
“是什麼坊間八卦嗎?”蕭秋側耳傾聽道,但聽及“京城”“尋春樓”等字眼,又很快反應過來,“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尋春樓’吧?去年入冬時分,就慘遭屠樓,沒幾個活的!啊不會是什麼陰陽兩隔的凄美愛情故事吧……”
曹越嫌她吵鬧,一邊夾菜,一邊低聲道:“再說下去,就聽不見了。”
樓下,那說書人繼續道:“正敬十四年夏,曹氏大公子曹欲仁又一次如約而至,來找‘尋春樓’頭牌李亭序,不知二人輾轉反側多久,終是一夜未眠!……”
說書人的話語铿锵有力,卻由“曹欲仁”三個大字,直擊二樓曹越的喉嚨。
他剛夾起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裡,就被這等“奇聞”吓得差點背過氣!若非及時側身将花生米咳出,唯恐暈厥當場!
蕭秋聽見曹大公子的名字,卻與曹越表現完全不同,很是平靜,隻是向苦悶的曹越微微笑,繼續聽樓下說書人大吐逸聞趣事。
畢竟除卻蕭秋曹栎本人,再無人知曉他們之間有來往。她必須“不認識”曹栎。
曹越忍着咳出的惡心意,含淚爬回桌上,語無倫次道:“不是,坊間都聽這種啊……”
蕭骁卻在這時,才給出反應——“故事裡的‘尋春樓’頭牌李亭序,說的不會是我們李氏二公子吧!”
蕭秋不奇怪曹栎做什麼事,但一聽蕭骁的話,也頓時花容失色,驚道——“我在京城可是聽過李亭序唱戲,不是,他就是李氏二公子???不是,曹大和李二??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