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間。
待琴心再次看清楚眼前景象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完全由鏡子構成的六邊形房間中。
房間牆面上覆滿了鏡子,每一面鏡子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一面顯示着她獨自在出租屋熬夜寫代碼的畫面;一面是她在公司被同事孤立的場景;還有一面則是她站在父親墓前哭泣的影像。
“這些都是……”琴心心中酸澀,眼眶竟然有些濕潤。
“你的記憶,你的恐懼,你的欲望。”景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站在房間中央,手中的煙已經熄滅。
琴心轉身,驚訝地發現景琛身後的鏡子中映照出的并非他的倒影,而是一個模糊的黑影,形狀不斷變化,時而如人,時而如獸。
“你究竟是誰?”琴心忍不住問道。
景琛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搖頭:“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
“照見本心,方得解脫。”這時,旗袍女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鏡子中的影像開始扭曲變形。出租屋中的琴心擡起頭,眼中滿是疲憊和孤獨;公司中的琴心低着頭,默默承受着同事的冷眼;墓前的琴心跪地痛哭,聲音撕心裂肺。
“不……”琴心後退一步,這些都是她最不願面對的記憶。
“閉眼,别看它們。”景琛抓住琴心的手腕,溫熱的觸感傳來,“這些鏡子會放大你内心的負面情緒,讓你陷入自我懷疑的循環。”
琴心深吸一口氣,渾身開始顫抖,但依舊強迫自己冷靜:“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景琛眯眼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房間中央的一個小型轉盤上:“或許……我們可以轉動這些鏡子,讓它們照向别處。”
琴心順着景琛的視線望去,轉盤上标注着六個方向,分别對應房間的六面鏡子。
“我們試試?”琴心點頭。
兩人同時走向轉盤。
“啊!”
琴心伸手觸碰,卻被一股電流給彈開。
“看來沒那麼簡單。”景琛皺眉,摩挲着下巴。
鏡子中的影像繼續變化。
出租屋中的琴心站起身,走向鏡面;公司中的琴心擡起頭,眼中滿是怨恨;墓前的琴心停止哭泣,緩緩轉身。
三個“琴心”同時伸出手。手由遠及近,鏡面現出漣漪,三隻手就這麼穿過鏡面,向真正的琴心抓來。
“小心!”景琛一把拉過琴心,堪堪避開了那些詭異的手臂。
“它們……想把我拖進去!”琴心冷汗涔涔。
迅速環顧四周,然後景琛的目光落在了琴心手中的鬧鐘上:“或許……這個可以幫忙。”
琴心低頭看了一眼鬧鐘,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伸手按下了鬧鐘的開關,然後将它對準其中一面鏡子。
“嘿!社畜!别做夢了!現實才是最重要的!”鬧鐘尖叫着,聲音怪異。
“啊——!”
聞聲,鏡中的“琴心”表情扭曲,抓住自己的頭發發出一聲嘶吼,然後身體開始融化,最終化為一灘黑水,消失不見。
“果然有效!”琴心驚喜地看向景琛。
景琛點頭:“繼續。”
随後,琴心依次将鬧鐘對準其他鏡子,鬧鐘的聲音驅散了鏡中的幻象。當最後一個“琴心”消失之後,轉盤上的電流也随之消失。
“現在我們可以轉動它了。”景琛說道。
走向轉盤,琴心沒有過多的猶豫就轉動了轉盤,将第一面鏡子對準了父親鬼怪的方向。
鏡面閃爍了一下,随後顯示出陳志強生前的畫面:他站在一個年輕女子的公寓裡,兩人激烈争吵,最終失控推倒了女子,導緻她頭部撞在桌角上死亡。
“果然如此。”琴心低聲道,“他不是一個好父親,而是一個殺人犯。”
她繼續轉動轉盤,将第二面鏡子對準了林美玲。
鏡面中顯示出林美玲對一對兒女施加的種種虐待:強迫他們服用不明藥物,将他們關在黑暗的壁櫥中,用書本抽打他們的手心……
景琛平靜地總結道:“看來,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哄——
就在這時,六面鏡子同時發出耀眼的光芒,光線穿透鏡屋,射向外界。
一聲尖銳的嘶叫響徹整個空間,旗袍女子的身影在鏡子中扭曲變形:“不!這不可能!”
咔咔咔——
鏡屋開始劇烈震動,鏡面上赫然間出現了無數裂紋。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景琛抓住琴心的手,“鏡屋要崩塌了!”
琴心環顧四周,發現其中一面鏡子的裂縫中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亮:“那裡!”
兩人立刻快速奔向裂縫,在鏡屋徹底崩塌前,一躍而出。
又是一陣眩暈襲來,當琴心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林美玲的公寓。
旗袍女子此時正站在房間中央,發出一聲不甘的哀嚎,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終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父親鬼怪也開始崩潰,他臉上的照片碎片不斷脫落,露出下面腐爛生蛆的血肉。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最終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分解成無數光點,消失不見。
“怎麼回事?”
幽冥行者、月影巫女、亡靈低語者和绯紅怨靈同時恢複了正常,茫然地環顧四周,似乎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毫無記憶。
“我……剛才怎麼了?”月影巫女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一切暫時告一段落。”琴心吐出一口氣。
绯紅怨靈斜睨了琴心一眼,表情複雜,但最終隻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林美玲跪在丈夫的屍體旁,淚流滿面:“我從來不知道……”
“任務完成了嗎?”幽冥行者問道。
铛铛铛——
就在這時,三聲低沉的鐘聲再次在虛空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