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參天迷似陣,明月高懸靜若無。
密林中,蟲鳴已息,樹葉無風自動,靜谧無聲。
“沙沙……沙沙……嘎吱……沙沙……”
“有人嗎?是哪位師兄師姐在這兒?”
人聲被密林吸收,傳播得甚近。
“咦,我怎麼踩在師兄師姐頭上?”
雲起盯着手中的弟子玉牌,看着已然與白色光點重合的紅色光點萬分不解。
這紅色光點中傳來的氣息俨然是哪位陌生的師兄師姐。
不過,若是地面上遍尋不見,
難不成在地底?
夜色漸涼,雲起望向上方一覽無餘的夜空不禁打了個寒顫,對腳下的這塊土地産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她雖不怕鬼神之說,但此情此景,難免讓人心生疑慮。
覓聲林,覓生林,這是沁園秘境中難得的困地,位于秘境的西南方向。
覓聲木,樹形筆直狀似楊,高數十丈,喜光耐寒,無花無果,吸音靜聲,是隔音的好材料。
但這覓聲林不同于秘境之外,此地據說還設了個大型迷蹤陣,攔住了不少倒黴弟子的尋寶之路。
雲起目前就是其中之一。
她進秘境時正好落于林中,那時還是正午,陽光極盛之時,噓聲蟲也在大聲宣揚着自身存在。
此時已至子時,她卻仍無所得。
困于無聲之地,最為考驗的是人的堅持與耐心。
而雲起此時最不缺的,也是這兩樣。
光點重合而不見人影,說明什麼?
若弟子玉牌沒有出錯,則可排除最不可能的天上地下。
那就隻剩下,空間節點重合?
這好像超範圍了!
捷徑走不了,
雲起又原地盤坐,開始一遍遍掐算。
不過是一次次推翻再來,
然後多次推翻。
果然,還是能力不允許。
雲起再次起身,留下标記,決定暫時放棄此地。
她就不信了,她解不開這個迷陣,還出不去了。
行走于林中,雲起聽見的隻有自己的腳步聲,與意外踩斷枯枝發出的“嘎吱”聲。
突然,“啪嗒”一聲,一隻沉眠的噓聲蟲從樹上掉落到雲起腳前。
“噓聲蟲?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雲起有些不解地撿起這隻後尾發着青光的小蟲。
為了早些離開覓聲林,她一直是參照日月東升西落的規律,朝着東方行進的。
而據記載,噓聲蟲這類以覓聲木葉為食的靈蟲,白日是會跟着太陽方向轉變栖息地的。
若是它們沒錯的話,那……是我走錯了方向?
可天上的明月分明……
雲起擡頭望月,月光皎潔瑩潤,一如往初。
靜思良久,方才恍然。
是,對,是我錯了。
大樹參天迷似陣,明月高懸靜若無。
雲起在心中默念了兩遍,眼睛越來越亮。
傳聞中沁源前輩題在沁園的詞,原來不是指園中那棵不知年歲的迷蹤樹嗎?
不對,難道……
雲起想起了一些事,亟待求證。
小心地将靈蟲送還于樹枝後,她便全力運轉輕身術趕回去。
在她沒注意到的地方,樹枝上看似熟睡的噓聲蟲睜開了紅玉般的小眼。
它疑惑地晃了晃小腦袋,扇着翅膀确定氣味後,
又迷迷糊糊地朝着雲起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雲起找到了那棵留下标記的樹,正是弟子玉牌上兩個光點曾經重合的地方。
虛是實來,實是虛,
雲起閉着眼睛肯定着自己的想法,直直地朝着那棵樹走去。
*
一陣神晃身移後,雲起才睜眼看到了自己所到之地。
靈草地寬廣,數不盡的無歡花與夏漪草分布在道路兩旁。
僅掃過一眼,雲起就看到了不少滿了五千年的存在。
微風拂過,左側的無歡花活潑,金黃色的小鈴铛随風奏樂,叮叮鈴鈴的,聽着讓人倍感喜悅。右側的夏漪草也不甘示弱,藍綠色的波浪翻湧間,流露的是對夏季的歡欣。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如衆星捧月般、被圍在中間的那一棵高達三十丈的巨樹。
迷蹤樹,形似槐,樹皮暗灰而光滑,黑色紋理遍布其上,葉闊而稀,有花無果,花白而大,是天生的迷陣大師。
傳聞手握其葉可破任何迷陣。
從宗門查詢到的資料來看,該樹是沁源前輩的好友,已在此存活了至少5000年之久,據說早已生靈。
雲起秉持着禮教走上前行了道禮,“玄清宗弟子傅雲起拜見前輩,有所打擾還望前輩海涵。”
雲起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
接着,是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
“哎呀,是玄清宗的弟子啊,難得又有人過了關,老朽可多少年沒聽見過人聲了,一把老骨頭不活動活動都快生鏽了。”
雲起擡眼,本以為前輩會以靈族模樣出現,沒想到竟是整棵樹生了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