坩埚裡的液體噗嗤噗嗤地冒着泡兒,在淡綠色的液體顔色逐漸褪去,變成透明的那一刻,一簇切碎的粉末被準确灑進裡頭,争先恐後冒出頭的氣泡瞬間消失不見,薄荷葉子的味道開始在空氣中散播開來。
“沒有魔咒攻擊的痕迹。”走進來的男人身上宴會時的盛裝還未來得及換下,淺金色中長發被打理地整齊而富有光澤,微微擡起的下颌是他一貫高傲的姿态。灰藍色眼眸中的冷意和唇角緊抿的線條充分展示了這位馬爾福的家主此時的心情有多不愉快。
黑發的男人将坩埚裡的魔藥倒進透明的長試管中,鼻間溢出一聲冷哼:“意料之中。”即便是在好友心情如此糟糕的時候,他那又冷又硬的語氣也不會因此加點溫度。
拿着手中的藥劑,他率先邁步走出去,顯然已經預料到就算再給對方開口的時間,他也說不出什麼更有用的信息來。
常年看不出換沒換的黑色袍子随着他大步邁出的步伐,在空氣中翻滾出道道黑色的浪花。
卧室裡。
德拉科看着眼前正為自己擔心的納西莎,精緻而略顯蒼白的臉上出現的微笑竟然和盧修斯有幾分相似,靠坐在床頭那優雅又克制的姿态讓納西莎總覺得自己的兒子可能真的摔壞了腦子。
“我沒事,媽媽,你應該相信教授和家庭醫生的判斷。”表面上安撫着因為這突發事件而擔憂不已的母親,實際上他的思路已經完全偏到另一個空間裡了。
目前看來他算是回到了自己十歲的這年,但不确定的是他在這裡能待的時間究竟有多長,還有他這次暈倒之前看到的那個男孩兒——
那碧綠色的眼睛讓他在看到的第一時間差點以為是波特。
他讨厭一切綠眼睛的家夥。
但是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家十歲的聖誕宴會上,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個韋斯萊式的人物。
一身洗的發舊的西裝,用了不知道多少遍煥然一新咒但顔色還是舊的像塊破抹布的棕色皮鞋,還有那雙令他厭惡的綠色眼睛。
如果不是暈過去之後腦海裡那段突兀的畫面,他決計不會在腦子裡一遍遍播放關于這個男孩的記憶,這會讓他想給自己的大腦來一個清潔咒。
“媽媽,你記不記得那個同樣暈過去的男孩?我的意思是,我們家的聖誕宴會為什麼會邀請這樣一個……”德拉科試圖在腦海裡找出一個不那麼惡劣的形容詞,但很顯然,他失敗了,于是隻能揚着下巴真誠地看着納西莎,試圖從她那裡補充到關于這個人的信息。
提起那個疑似跟自己兒子暈倒有關系的罪魁禍首,納西莎當然記憶猶新。
“我很抱歉,小龍,如果我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初說什麼我都會阻止你的父親給他寄邀請函。”雖然德拉科什麼事情都沒有,今晚的事件算是虛驚一場。可是納西莎的直覺總認為,那個已經被帶離馬爾福莊園的男孩兒與這件事有關系,盡管根據唯一一個目擊者克拉布對當時情景的描述,能拼湊出的信息近乎于零。
眼看着好不容易開啟的話題又要被掐滅,德拉科有些急切地微微前傾上身,唇角的微笑擴大了些,銀灰色的眼睛誠懇地與納西莎對視,安撫意味更濃:“别擔心,媽媽,我很好——我隻是有點好奇,父親怎麼會容許這樣的小鬼踩在馬爾福宴會的地毯上。”
一口一個‘男孩’和‘小鬼’的稱呼,本該顯得有些突兀,但他語氣中的不屑和高傲又讓一切顯得理所當然起來。
“半個萊斯特蘭奇——曾經的。”納西莎簡明扼要地提出了他的身份,微微皺着的眉頭和說完之後的短暫停頓,看上去她似乎有些猶豫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讓德拉科更是好奇,他一直以為萊斯特蘭奇一家隻剩下在監獄裡,也許即将越-獄的貝拉姨媽和她的丈夫。
“也許盧修斯真信了他們編造出的驚人家族背景——”納西莎十分不願意将自己的丈夫往天真這種詞上靠攏,但是她更不想給德拉科灌輸這種關于魔法界常識的錯誤觀念:“不論如何,我的寶貝,你得知道,任何大肆宣揚自己是佩弗利爾後代的家夥,毫無疑問都是在把周圍人當傻子。”
德拉科顔色頗淡的眉毛挑了挑,做出個驚訝的表情:“等等,媽媽,您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佩弗利爾的後代?偉大的三兄弟佩弗利爾?”
“是的,魔法界有一個傳言。隐形衣的主人,伊格諾圖斯·佩弗利爾曾經留下過關于隐形衣的秘密,隻有他的後代才能夠找到這個秘密。”在她說起這個的時候,表情就像是在給德拉科說睡前故事。
之後話鋒一轉,“很顯然,他那可憐的沒有姓氏的父親,維格,當年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無助,利用他那驚人的想象力,給自己編造出了這個謊言,成功欺騙了萊斯特蘭奇家的公主。”
“媽媽,即便如此,您和父親可不像是會聽信這種謠言的人。”德拉科的表情中雖然還存有疑問,但他歪着頭的模樣和肯定的語氣,已經料定了這個事情可能有出乎意料的轉折。
納西莎的神情緩和了許多,顯然對自己兒子的信任感到溫暖。“沒錯,孩子,但令人驚訝的是,維格确實是純血,并且據他所說,他們家隻有在繼承了佩弗利爾的傳承之後才能擁有姓氏,而傳承的時間段正好從十歲到十八歲。順便一提,他已經令人遺憾地失敗了。”
德拉科的表情變得和他母親如出一轍的複雜。
……媽媽,我該怎麼告訴你,這個故事,其實它可能是真的?
他相信自己隻要把這句話說出口,他親愛的媽媽有可能把他送進聖戈芒給他的大腦做個徹底檢查。
萬幸,斯内普和盧修斯的到來将他從這沒法繼續的局面下解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