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黑湖湖面結了薄薄的一層冰,就連湖底那隻巨型烏賊也不知是不是被這冷天氣逼得冬眠了,一望無際的暗色湖面連接着遠處幾座冒白尖的山峰。
常年随機到來的陣雨讓藍天白雲的時間變得十分奢侈,蘭伯特在地上鋪開一件雨衣外套,先是盤腿坐着,後來又變成了躺着。
“真漂亮啊。”他放空腦袋裡紛亂如麻的思緒,碧綠的眼眸看着眼前如畫的風景,跟大喵感歎了一句。
大喵在他旁邊左右打轉,身上柔軟又長的毛十分幹淨,可愛的腦袋時不時擡起看向他,黑黝黝的圓眼睛一眨不眨,整隻貓看起來和毛絨玩具似的。
兩個小時後——
安靜空曠的草場上因為各個學院的魁地奇練習重新變得熱鬧起來,球棒與球相擊的聲音、零星的加油聲、内部的叫好聲、不知哪裡爆發的争吵聲混雜在一起,讓不知何時陷入睡眠的蘭伯特漸漸轉醒。
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片淡藍色的天空,稀稀袅袅的白雲像是被沾着白色染料的筆輕輕地點在畫布上,若即若離地拉長出的痕迹。
“我十分好奇,一個學生究竟是如何做到光明正大逃課之後,還能如此坦然的睡大覺?”沒等蘭伯特的好心情維持更長時間,上方傳來的一句話就把他拉回了人間。
他微微揚着頭,往上方更遠處看去,德拉科蒼白的臉龐就落入他的視線中,倒着看這人的臉也仍然挑不出什麼瑕疵。
他擡起右手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慢騰騰地坐起來,轉身和站着的那人面對面,一手撐在身後,一條腿支起,坐姿随意地與德拉科此刻有些蘊着火氣的眼眸對視着。
好一會兒之後,蘭伯特莫名地笑了一下,眼尾線條柔和地上揚,一雙碧綠的眼眸總因他的笑顯得十分溫柔。
但說出的話卻并不如此: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心情不佳,我竟然奇迹般地擁有了個好心情。”
德拉科沖他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把斯内普教授通知他進行一周學習教育的事情說了。
蘭伯特生無可戀地擡手捂臉:
“啊,這個學校對偶爾逃課的學生就不能寬容一點嗎?”
“給你一個提醒,男孩兒,别在我和你一組的時候做出任何違反規定并且波及到我的事情,嗯?我想你能看出我的耐心十分有限。”德拉科雙手環胸,語氣不善地對他說道。
蘭伯特點了點頭,語氣懶散地回了他一句:
“放心,下不為例。”
德拉科對他的保證嗤之以鼻,這家夥和波特的血緣關系讓他對這些惹禍精能保持安分不抱任何希望。
“基于你在我這裡沒有任何信用,這種保證你還是去對斯内普教授說吧。”
德拉科說完就打算轉身離開。
“德拉科。”蘭伯特語氣淡淡地看着他的背影,連自己也不太明白怎麼就會有叫住對方的沖動。
莫名其妙的,蘭伯特在看到他的背影時,忽然覺得,也許找遍整個霍格沃茨,隻有這個人有可能明白他的恐懼。
然而當看到對方停下腳步側回的半張臉上那明顯的不耐煩時,他又把即将出口的問題全都咽了回去。
“不,沒什麼。”他垂眸看着腳下那片深綠色的草地,在心底把問題默默重複了一遍:
你有沒有害怕過呢?
這個開始變得和你記憶中不太一樣的世界。
結果視線内忽然出現一雙深色的靴子。
他擡起頭,正對上德拉科銀灰色的眼睛,裡頭盛着他一如既往的傲慢與嘲諷。
然而此刻他卻微微彎下腰,緩緩地彎起唇角:
“我之前提醒過你什麼?”
“什麼?”蘭伯特迷茫地看着他,然而德拉科說出答案的時機和蘭伯特在他眼中看到答案的時間幾乎同步:
“你所知的事情不是你可以肆無忌憚的理由,别試圖幹涉任何人,我告訴過你,男孩兒。”
蘭伯特仍然很懵,但他習慣性地想要反駁這種指責:“我沒有……”然而在德拉科的目光中,他的聲音逐漸弱下去。
是了,關于哈利的人生軌迹,他早就幹涉過了。
而目前的一切,也的的确确,像是蝴蝶效應一樣,事情的發展與他的認知,全然不同。
可是——
“你的意思是讓我坐以待斃嗎?如果我沒有繼承佩弗利爾家族,我當然可以選擇一個更舒服的方式活着,我甚至可以避開現在的所有事情,但我不行。”
“我、哈利和食死徒的陣營注定無法共存,你知道他之後為了老魔杖會對奧利凡德做的事情,如果我不先下手,等待我的會是同樣的下場——”
蘭伯特認認真真地看着他說道。
德拉科覺得挺稀奇,自從上次這人和自己單方面要拉開距離開始,他們就鮮少進行這樣的談話了。
或者說,其實除了那天晚上蘭伯特逼問他立場的時候,他們從未進行過這種對話。
“那麼,現在送給你第二句忠告——你的恐懼源于你的弱小,準确點說,因為你的行為導緻變化的發生,而你又無法掌控變化後的結果,這也是你現在隻能幹坐在這裡的原因。”
往常德拉科用這種語調說話的時候總是因為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顯得如此欠揍,但是他難得用這種語氣說出這樣中肯……恩跟他平時不損人不舒服比起來中肯的話,就算蘭伯特從他話裡聽出對自己實力的不屑,竟然也覺得能聽得進去。
或者說,能懂對方話裡除了令人感到十分欠揍之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