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平原深處某處昏暗的地洞裡,幾根粗壯的火樁矗立在牆邊,将整個地洞照亮得如同白晝。
一個巨大的黑色圖騰靜靜蟄伏在地洞中心,其中直直豎立着一根黑色權杖,在火光搖曳下,黑色權杖的影子瘋狂扭動着,像是要掙脫什麼束縛一般。
在這樣詭異又駭人的場景中,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獸人跪坐在蒲團上,雙眼緊閉,嘴唇翕動,兩手舉過頭頂,時不時伏低身形朝着權杖的方向跪拜。
青年溫和的面容上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莊重嚴肅,白色長袍在火光映襯下呈現暖和的米黃。
依照族長命令前來彙報的獅獸人剛走到洞口就看見這一幕,他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放輕腳步,眼底是如出一轍的濃濃恐懼,仿佛裡面那個聖潔柔和的男人是什麼洪水猛獸。
幾人靜立在洞口,瞳孔緊縮眼也不敢眨,生怕弄出一點動靜打擾到裡面的人,下一刻就成為喂養惡獸的飼料。
不知過去多久,地上的人放下雙手,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雙瞳孔漆黑如墨,閃着邪異的光。
他看着黑色的權杖,臉上的神色帶上滿意,總算有了進展……
眸光瞟向洞口呆立着的一群獸人,他隐去情緒,換上平時的溫柔神色,起身整理好身上因姿勢弄出的褶皺,緩聲開口:“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洞口的獸人們低下頭,恭敬的對着青年行了一禮,“巫師大人安。”
青年也就是獅部落的巫師獅迩,漆黑的瞳孔溫和的看着獸人們,唇角的笑也是溫和的。
“你們也好。”
明明是很好相處的狀态,幾個獸人卻更加害怕,頭也低的更深,恨不得找個孔鑽進去躲起來。
空氣無端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領頭的獅獸人也很害怕,他擡頭看了一眼站在圖騰中心的巫師,望進那雙幽邃的黑瞳時瞬間低下頭不敢再看。
獅獸人的瞳孔普遍都是琥珀色或淺棕色的,作為整個部落和族長差不多地位的巫師,獅迩的瞳孔自然是最好看的琥珀偏金色。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金瞳染上了墨色,邪惡又詭異。
到如今已經是純粹的黑了。
領頭的獅獸人眼睑低垂,視野中隻能看見巫師下半身在橙紅火光下襯出暖色的白袍,明明以前的巫師不是這樣的,是什麼時候變了的呢……
額頭的冷汗不斷往外滲,順着鬓角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坑。
他看着融入泥土的水滴,恨不得自己化身成那滴水,逃離這窒息恐怖的氛圍。
可惜他逃不開,也不能逃,隻能硬着頭皮開口,他指着地上毫無聲息的兩人:“巫師大人,族長讓我們将這兩個獸人送過來給您……”
後面的話即便不說,在場的一衆獸人也都明白送來做什麼。
巫師獅迩看着獸人臉上的恐懼,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臉上的笑卻沒什麼變化,像是戴上了一張拟人的面具一般。
“不是說了在集會上不要搞這些嗎,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聲音溫柔極了,卻讓幾個獸人硬生生打了個寒顫,小麥色的皮膚褪了色一般變得慘白,嘴唇顫抖着,眼睛全是驚恐。
這次來部落集會是為了探查其他獸人部落的實力,來之前巫師就曾提醒過要低調行事,這兩人卻是沒腦子一樣恨不得鬧到所有人都知道,真是蠢得沒邊了!!
幾人恐懼之餘,對地上的兩個獅獸人升起難掩的憤怒,恨不得沖上去扒了他們的皮,割下他們的肉!
巫師看着噤若寒蟬的幾人,輕輕笑了一下,“好啦,沒事,下不為例就好了,族長呢?”
獸人繃緊皮,知道再有下次他們就會死,連連點頭應下。
“族長正在集會上尋找有用的部落。”
獅迩點點頭,“嗯,将這兩個人放到祭壇裡,然後就出去吧。”
幾人連忙将兩具屍體搬到黑色圖騰中心後,就連忙朝洞口走去,多一秒都不肯停留。
等幾人離開,獅迩眼裡的溫和情緒徹底消泯,一雙眼無機質的落到祭壇中心的黑色圖案上。
在搖曳的火光中,圖案漸漸變化,一縷縷黑色霧氣從線條中溢出,迫不及待的搭上散發着香味的祭品,卻像是礙于什麼似的,隻能貪婪的纏繞着祭品的皮膚,等待時機。
獅迩緩步走向祭壇邊緣,在半步之外停了下來,他看着這些霧氣,眼底劃過一抹恐懼。
不過在看到霧氣近乎凝實的身形後,獅迩眼裡的恐懼轉變為癫狂的喜悅。
終于!終于!!一切的努力總算有了回報!
他的計劃要成功了!!
不過在那之前……
獅迩垂下眼睑,藏住眼底的貪婪與算計,他小心在黑色圖騰前跪下來。
“尊敬的父神,這是您最忠實的信徒為您準備的祭品,請父神享用。”
随他話音落下,那些黑霧像是被打開籠子的瘋狗,霧霭化為觸手,将早已占據的獵物牢牢纏住,一點一點拖入地下。
心懷鬼胎的信徒趴伏在放地上,被當做神明的貪婪怪物急不可耐的享用着自己的祭品,一人一鬼并沒有注意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将這詭異的一幕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