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李世民誠實道。
“那你如何得知?”嬴政追問。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幼兒試着表述自己的奇特之處,手舞足蹈地比劃着,“就是突然,腦子裡,冒了出來……”
“兩個孩子?”嬴政重音在“兩個”上面。
“對呀。”幼崽抽噎了一下。
“為何是兩個?”
“我怎麼……知道?”理不直氣也壯的幼崽哼唧着,“反正,就是兩個。”
嬴政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信還是不信。
但他心裡,多多少少傾向于認為這孩子确實是“生而知之”,天賦神通。
他之所以一直追問趙姬的事,是因為私生子和謀反,着實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
趙姬是什麼性子,他還能不清楚嗎?至于嫪毐,小人得志,隻要給他一點權勢和人手,幹出什麼铤而走險的事都不稀奇。
兩個沒腦子的湊一起,就是加倍的沒腦子。
但,如果嬴政現在就把嫪毐殺了呢?那這孩子的預言不就不準了嗎?
在馬車上的時候,嬴政就考慮過,可又覺得以趙姬的性子來說,殺了一個嫪毐,還會有下一個,她很容易被蠱惑,也很容易做出沒有理智的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順手推舟,由她去吧,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一鍋端。
不過,他知道了預言,然後順着預言去做,算不算是在主動往陷阱裡跳?
嬴政始終有疑慮,才會在這追問孩子。
“還有嗎?”嬴政問。
幼崽呆呆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所有尚未發生的事,莫要輕易說出口。”嬴政提醒他,“除了我,莫與旁人說起。”
“阿母,也不能,說嗎?”幼崽還有點抽抽搭搭,不是他想哭,是剛才哭得太狠,有點停不下來了,隻能慢慢平複這身體的反應。
“她保護不了你。”嬴政直白道。
“哦……”
“所以你剛才到底在哭什麼?”嬴政依然搞不清小孩子的腦回路。
“你吓唬我!”李世民毫不客氣道。
他這個人,很擅長察言觀色,這不是說他善于看别人眼色、小心翼翼地過活,恰恰相反,他會在察覺到局勢不利于自己的霎那間,就立刻想辦法改變。
秦王不是不喜歡孩子嗎?不是不習慣與人太過親近嗎?不是兇巴巴的愛冷着一張臉嗎?
你一兇,我就哭。
不哄是吧?那我就糟蹋你衣服。
底線這種東西,就是一步一步慢慢往後退的。要知道一開始,秦王是連抱都不願意抱他的。
現在呢?
不僅被抱了半天,還可以随便趴秦王懷裡睡覺,得寸進尺地弄髒秦王的衣服,就算不講道理地哇哇亂哭,也沒有得到一句嚴厲批評,甚至可以倒打一耙控訴秦王太兇。
更妙的地方在于,秦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正在一步步縱容自己的孩子。
“我何時吓唬你了?”嬴政不承認。
“你兇我!”
嬴政懶得跟他咬文嚼字,争論這種說不清楚的細節,索性跳過這一茬,叮囑道:“有外人在時,不要說不該說的話。”
“可是……我怎麼知道,什麼不該說?”李世民一臉天真無辜地望着他。
嬴政的指節輕叩着桌案,沉思許久,下定決心道:“罷了,同你母親說一聲,以後我來養你吧。”
“啊?”
“啊什麼?你不願意?”嬴政反問。
“你養我?”孩子不可置信,“你會?”
“你不是生而知之,天賦異禀?”嬴政仔細想過了,這孩子除了愛哭之外,也沒什麼其他毛病,能吃能睡能溝通,帶起來應該很容易。
考慮到他小嘴叭叭的,什麼話都敢往外吐露,還是放自己身邊看着,比較安心。
“不要!你抱起來,不軟和,不舒服。我不要,跟你睡。”幼崽搖頭晃腦,吱哇亂叫。
“你還敢嫌棄我?”嬴政盯着他。
“不要,不要……”幼崽堅決反對,一疊聲地拒絕。
“沒得商量。”
嬴政強硬地壓下一切反抗,派人跟芈夫人交代一下,拿了些小孩的東西過來,今晚就把孩子留在自己寝殿睡覺。
嬴政這個孩子好養的錯覺僅僅持續到晚上沐浴的時候。
他散着長發,把小崽子拎到浴池的淺水處,就聽這娃忽然冒出一句:“我想起來了。”
嬴政以為小孩想起什麼正事了,就給了個眼神,問道:“想起什麼了?”
小朋友在熱騰騰的水裡吐着泡泡,瞅着他的臉,愉快道:“你長得,像祖母……”
“所以?”
“所以……你也,是個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