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個陳述句。
池向晚不止對信息素敏感,還有些排斥。
喻祁陽在上次便有所察覺。
池向晚在事後離開得太急切了,以緻留下了許多不該留下的痕迹。
單一的信息素,使用過的抑制劑。明明喻祁陽當時神智并不算清醒,池向晚隻需要用幾秒鐘的時間善後,就不會留下任何可推敲的疑點。
但他沒有。
這個行為隻有兩種解釋,要麼存在來自外部的威脅,要麼是内部的。
外部威脅顯然不太可能,雖然池向晚事後好像确實有什麼急事,但他既然能夠臨時決定留下,去做一件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事,那麼這急事顯然沒有緊急到能讓他放下手中所有事情,也就不存在什麼連幾秒鐘時間都空不出的情況。
那麼就隻能從内部找原因了。縱觀全局,當時房間内比較異常的就隻有處于發情期的他,還有滿滿當當的信息素。
結合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池向晚應該不至于連幾秒鐘都不想和他多待,那麼讓他感到不适的就隻能是信息素了。
池向晚沒有立刻回應。
或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是在等待陳述句之後的疑問,車内狹小的空間裡一時有些寂靜。
喻祁陽便又添了句,“是這樣嗎?”
他其實對于追根究底地詢問别人的隐私并不感興趣。
但池向晚不太一樣。
池向晚曾經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在他發情期時闖入房間,以一種極其強硬的态度幫他解決了問題,并且确實如一初所說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但是這個幫助已經超過了正常相處的界限,無論從哪個層面來說,都讓喻祁陽感覺有點棘手,不僅打亂了他原先的安排,也模糊了他對二人關系的預期。
不管池向晚是别有所圖,還是單純撞到這個機會覺得好玩。他都确實造成了這個結果。
這讓喻祁陽有點難受,還有點不可言說地蠢蠢欲動。
畢竟池向晚的長相和身材确實對他胃口。
他本來已經做了決定,不再見面,也就不會再産生什麼多餘的念頭。但現在是池向晚自己主動和他産生交集,那麼他稍微配合一下……也沒什麼。
左右池向晚現在看起來沒有信息素的樣子,不會對他産生影響,大家都不吃虧。
既然有了想法,那他就有必要考察一下具體情況。
池向晚卻不太想接茬,問:“不先趕路嗎?”
喻祁陽放松地靠在座椅上,說:“不着急。”
池向晚沒轍,喻祁陽不給指路,他也不能棄車跑路,隻好降下車速,緩慢行駛着,避免向錯誤的路線一路狂奔。
在短暫的靜默後,他說:“我不喜歡信息素。”
這話明顯答非所問,喻祁陽挑了下眉,沒有挑明,也沒問他為什麼不直接停下車,隻很有耐心地詢問:“為什麼?”
池向晚說:“它會讓人思維混亂,行為不受控制。你應該有體會。”
“别帶我啊,”喻祁陽唇角動了下,“信息素有什麼錯?它對人的影響又不是即時生效,即使是發情期,前面也有緩沖時段,無論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在這段時間内完全足夠接受處理,會發生什麼意外完全是人的問題。雖然我也覺得很麻煩,但也罪不至此。”
“可是如果沒有信息素的話,就少了很多麻煩,那些有問題的人也不會有這麼一件趁手的工具。”
喻祁陽看着他,隻見他目視前方,沒有絲毫偏斜,看起來卻比剛才被無數人追堵還要認真,過了一會說:“但信息素确實存在,在沒有辦法能夠無害地完全剔除它的影響時,盡可能地通過技術手段掌控它才是最優解。”
池向晚偏頭看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道:“你說得對。”
喻祁陽眨眨眼。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池向晚本人對信息素的厭煩不似作僞。
甚至讓他有些懷疑池向晚目前這種對信息素沒什麼反應的狀态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喻祁陽思索片刻,緩緩勾起唇,“所以你很讨厭我的信息素嗎?”
池向晚的眼皮跳了一下,空氣中原本就稀薄的味道如今已所剩不多,但還是殘留着些許的氣味分子,抑制不住地直沖向他,柑橘香中淡淡的酸中和了甜味,即使是作為甜品也足夠美味,再多也不會膩煩。
讓他有一瞬間回想起被這味道層層包裹的感覺,皮膚的刺痛讓他時刻清醒着,身體的自衛機制讓他不可抑制地将感官集中在其他部位。那些潮濕的,混亂的,柔軟的,帶刺的,他的身體記得比他還要清楚。
他以為自己什麼都沒記住,此刻才蓦然發覺,他什麼都沒忘掉。
池向晚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收緊,強行将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重複道:“我不喜歡信息素。”
喻祁陽挑了下眉,說:“是麼,真讓我傷心。”
池向晚沒再說話。
這段對話就此終結,喻祁陽辨認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繼續指路。
池向晚在清晨收到了符津從駐地傳來的最新消息。
經過唐采的查驗,已基本通過衣物上的生物信息确定了“白黎”的存在,經秦宇輔助,确定了他的真實姓名,李骁。
下一步便是順藤摸瓜,找出幕後的指使者。
此行便是依照池向晚的要求,找一個獨立于勢力争鬥外的情報點打聽消息。
目的地位于南方的一個較為偏僻的街道,距離入口處幾乎跨越了半個區。
途中經過一片空曠的區域,那便是決鬥祭的場地,沒有嚴格規劃範圍,綿延數裡幾乎都被染成暗紅色。
兩人都看到了這副場景,但一個早已習慣,一個見過許多類似的場面,都沒有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