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向晚先前幾局的招式看似緻命,實則都是點到即止,牢牢地掌控着局勢,此時卻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喻祁陽先前隻擔心他受傷,現在卻更擔心他這副表現太高調吸引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好在池向晚還存在理智,他看着石能閃開,停住動作,甩了下手,“你真的要和我耗下去?”
石能臉上已經糊滿了血,聞言竟還笑得出來,他咳了兩聲,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你不敢殺人,又害怕信息素,你猜我們誰熬得過誰?”
“害怕信息素?你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池向晚在軍部多年,無論是誰信息素爆發大多都會避着他,在這種共識下,他基本沒多少機會感受被大量信息素圍困的後果,隻除了一種情況,在戰場上。
而在戰場上,他不需要考慮如何掩飾自己,所有社會加之于身的枷鎖于此刻徹底斷裂,他像是短暫逃離了教條的束縛,隻需要将目标對準敵人,然後用鮮血為死人祝禱。
Alpha的信息素從來不會讓他虛弱或是退縮,反而更像是助興劑。
隻是适當的信息素權當助興,多了就有點煩了。
“我确實不喜歡殺人。但隻要不殺了你就沒關系。”
沒等石能聽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又見他像先前那樣攻了過來,條件反射向後躲去,隻是這次,剛站定他便察覺不妙。
擂台邊緣圍起的鋼闆就貼在身後,近在咫尺。
而沒等他想後撤,池向晚已貼至身前,阻擋了他逃離的路線。
僅片刻,石能便被掐着脖子掼向身後鋼闆。肉|體與堅硬的鋼闆摩擦擠壓,全身的皮肉都在作痛。
待終于獲得些喘息時間,又見池向晚空餘的那隻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
他瞳孔猛地一縮,愕然一驚,喉嚨中卻隻能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
下一刻,便見池向晚手腕微動,“擂場的待遇這麼好,讓你連斷手斷腳都不怕?”
話音落,他便察覺胳膊陡然一輕。
石能心中大恸,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一場對局結束,結束得異常血腥。可現場卻仿佛被血液點燃,熱情高漲。
頭獎到手,池向晚沒客氣,略微檢查過沒出差錯,便全收了起來,趕在被人盯上前離開了現場。
喻祁陽仍坐在原地,目光望着已經空下的擂台,那裡血迹斑駁,還沒來得及清理,依稀可回望見幾分鐘前極緻暴力的景象。
他愣了會神,直至被年許輕喚一聲才回過神,和他一起離開。
兩人上了車,年許幹巴巴地說:“這次确實賺了挺多。”
喻祁陽看向他。
年許閉了嘴,沉默片刻,又說:“雖然我不清楚他是哪兒的人,但他還蠻适應34區的規則的。”
“你們都是聰明人,我無權幹涉你們之間的交往,但是他如果連真實身份都不告訴你,對你有所保留,就肯定别有所圖。”
喻祁陽頓了下,點點頭,道:“麻煩你先下車,我撥個通訊。”
年許沒多問,下了車背過身,假裝自己在看風景。
喻祁陽在車上安靜地坐了會,腦海中充斥着混雜的信息,攪得他太陽穴發疼。
他知道年許方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年許是在暗示他池向晚軍部人員的身份,這件事他早就知道,可這話又好巧不巧地戳中了喻祁陽正在琢磨的另一件事。
在戰局進行到一半,喻祁陽便察覺了池向晚的打算,沒再浪費多餘的擔心。可看着他當時的狀态,另一個一直存疑的問題不受控制地在腦海反複循環。
池向晚對信息素的異常反應到底是因為什麼?
還有年許提及的那個問題,池向晚一直在刻意和他産生關系,又是在圖些什麼?
答案無非是需要獲得他的助力,或是想把他變成自己的一件功勞。
但二者都不好妄下斷論,也都不好直接排除,喻祁陽也就一直暫且按下此事。
可在方才,在看到擂台上被信息素壓制的池向晚時,一個一直被他刻意忽視的可能性突然冒出頭,在他腦海中四處亂跳,怎麼也按不下去,再也忽略不了,瘋狂地想要告訴他,甚至串聯起相處過程中的一件件事情想要說服他:不要再騙自己了,這就是事實。
良久,他捏了捏眉心,撥出通訊,等待時間一格一格往上跳,不知跳了幾下才接通。
通訊對面很安靜,隻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池向晚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發啞,問他:“怎麼了?”
喻祁陽直接問道:“你在哪?”
對面頓了會,回複:“拿到了關鍵道具,正在去李骁家。”
“我有話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吧,現在太晚了,來回要很久。”
喻祁陽簡直要氣笑了,不自覺提高音量,“上次在暫住點,符津說你後來也不在,躲哪兒去了?”
他語氣有些沖,對面有很久沒說話,喻祁陽的心沉了下去,猜測被證實,數種滋味混雜于心頭,他閉上眼睛,開口時語氣卻不自覺放軟,“回旅館那裡吧,我等你。”
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池向晚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