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娘子隻需同我侍奉父母、傳宗接代、相夫教子,再也不用操勞這些生意上的瑣事,享福就可!”
他的話語落地,酒肆内的客人們瞬間安靜下來,幾道好奇的目光紛紛投向他們。
李流蘇:“……這是什麼享福的事嗎?”
她神色微頓,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唇邊的笑意不變,唯眼底那一絲波瀾稍縱即逝。
“韓郎君的意思是……”她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是一件輕松之事?”
韓億安被她的眼神盯得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
“自然如此。男子需讀書求取功名,女子隻要打理好家中瑣事,教養孩子,便已足矣。”
李流蘇眨了眨眼,似乎認真地思考了一瞬,而後輕聲笑了。“韓郎君,你我不合适,而且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
韓億安怔住,似乎并不死心“可以成親後培養感情,你看這世上的大部分都是父母之命,在婚前也都并不了解。”
李流蘇很想說,這本來就不合理。她看着韓億安這幅不說透了不死心的樣子,歎了口氣。
“你喜歡我,便希望我放棄所有的追求,隻做你的妻子,侍奉你的家人,相夫教子。”
她的語氣依舊溫柔,字字清晰。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喜歡的生活,并非你所描繪的模樣?”
“我從未覺得開酒肆這件事情是累贅,這是我的選擇,我也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韓億安嗓子微微發緊,心頭猛然被一股不安感籠罩。“李娘子……”
他的嗓音微微發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聲音裡帶着一絲央求,“你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我是真的……不想錯過你。”
“而且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去和我娘講,請求她的同意。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時,眼眶已經微微泛紅。
李流蘇的眼神微微閃動,然後擡頭看向韓億安。她想,即使自己真的愛上了他,就憑他剛剛的這一番話也不會嫁給他。張嘴閉嘴都是他娘……
活了兩世,甚至還經曆了小概率的飛機失事,李流蘇隻悟出了一個道理。除死生無大事,沒什麼過不去的,也沒什麼放不下的。
她靜靜地看着他,眸光溫和如水,卻無半分猶豫。“韓郎君說笑了,既無感情,何來要求。”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而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對事當如此,對人也也一樣。
“……以前的人和事,若是不合适還想不開的話,便當死了吧……”
韓億安并非愚鈍,自然聽得出她話中的決絕意味。可他從未想過,她竟會如此堅定地拒絕自己。
酒肆中的客人們見狀搖了搖頭,都說有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喜可賀。可若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硬要湊到一起,那便是癡男怨女了。
不過這酒肆的娘子也有點意思,那可是韓家啊!金陵中鼎鼎有名的富戶,韓郎君又在應天府當差。論家世,在金陵城中也排的上号。
而且韓億安模樣也稱得上英俊,不知多少戶的妙齡女子想要嫁進來呢,這李娘子居然甯願守着這酒肆,也不嫁給他。
李流蘇心想,他們要是知道了自己去父留子的想法,應該會驚世駭俗吧。
韓億安怔怔地望着她,眼神複雜至極。
最終,他的腳步微微遲疑,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緩緩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李流蘇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直到門扉緩緩合上,她才輕輕吐出一口氣,重新拿起酒杯,指尖摩挲着杯身,笑容淡淡的,目光清明而通透。